那張臉,那個人,明明早就死了,這個揭園即便長著那麼相似的臉,他也可以斷定不是同一人。
祖萬春有點想問原因,但瞄了瞄房間裡的另外兩人,還是壓下了心裡的疑問,只是在名單里揭園的名字後面打了個叉。
對此一無所知的揭園挺著腰板在走廊盡頭拐彎的剎那,靠在了牆上,他雙手撐在膝蓋上,書包因為慣性從肩膀滑落。
揭園狠狠喘了兩口氣,他還是高估了自己的冷靜,在親眼見到歸海淙的短短一分鐘裡,在夢中一遍遍重複的問題幾欲脫口而出,又被他生生咽下。
還不是時候,揭園靠牆緩了許久,才摸出紙巾擦了擦鬢角的冷汗,重新背好書包,手機屏幕顯示:15:41。
揭園飛快地點了幾個數字解鎖了手機,打開小程序,下一班公交車還有14分鐘。
他立馬起身,加快腳步往電梯走去。
揭園到達公交車站台的時候,站台的報時剛好響起:15:55,603路公交車即將到站!
他剛站穩,公交車就停在了面前,揭園連忙上車投幣。
603路是環城線,途徑的站都比較偏僻,因為終點站是平川醫科大學,平時主要的乘客就是學生。
七月初學校已經放暑假了,所以車上並沒有什麼人。
揭園徑直走向最後一排,坐在了靠窗的位置。
陽光從沒遮沒擋的玻璃窗外照進來,讓人倍感煩躁,幸而車裡充足的冷氣很快驅散了揭園身上燥熱的暑氣。
揭園伸手將天藍色的帘子整理好,稍稍遮擋住一些陽光,隨後便往後仰靠著椅背,閉上了眼睛。
他就讀於平川醫科大學的臨床醫學系,今年是第四年。
淡淡的疲憊從揭園身上逸出,他常在車上睡覺,因為他既暈車又缺覺。
他的時間總是不夠用,學不完的專業書、做不完的實驗、考不完的試以及打不完的工。
生活被填得滿滿當當,他偶爾也會覺得累,可他清楚,一旦有了空閒,他就會一遍又一遍地回憶那個夢魘。
四野寂寂的深夜,他翻來覆去地做同一個夢,暗下來的天,昏黃的路燈,簌簌作響的樹林,血泊里的向日葵,來不及看清的背影,還有被扼在喉嚨里的尖叫。
每一幕都仿佛就在眼前,就在此刻,好像他從來沒有逃離過那片樹林,好像他的時間永遠停在了那一天。
「小園,晚上我在老地方等你,6點鐘,別遲到哦!」
「老闆,幫我拿一束向日葵吧,不用別的,只要向日葵就行!」
「呀,今天向日葵賣完了!不過送貨的人馬上就到了,你能等一會兒嗎?」
「嗯……要多久啊?」
「快了,沒多久,平時就差不多這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