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淨寂寥的房間,猝然間變得明媚敞亮起來。
瞳孔猛地一顫,揭園的話音生生頓住,好像踩了剎車似的。
直到祖萬春懷疑的目光投了過來,揭園才不露痕跡地繞過病床,朝窗前走去。
他輕輕抓住藍色窗簾,若是仔細些,就會注意到他的手指在顫抖。
他有雙常被外科老師稱讚的手,十指細長靈活,骨節平而分明,總是將外科結打得漂亮又結實。
可左手食指第二關節卻有塊顯眼的傷疤,橫貫指節,不規則的菱形微微凸出皮膚表面,破壞了整雙手的美感。
「不知道祖先生來做什麼?」揭園站在窗前,緩緩拉開窗簾,陽光傾瀉而至,為他的背影鑲上了金色的邊。
祖萬春驚訝地挑眉,揭園的語氣突然冷淡許多,可他明明什麼都還沒說。
「你是因為幫歸海才受傷的,我作為經紀人,理所應當來探望你,代表我自己也代表公司,表示感謝。」
「不必。」揭園頂著灼眼的烈日遠眺醫院外的街道,形形色色的行人與車流穿梭其間,就像離他很遠的另一個世界。
「換了別人,我也會救。」
真的麼?揭園忍不住自問,那一刻,他到底是怎麼想的,為什麼會突然感到緊張不安,又為什麼會奮不顧身地衝過去?
從小到大,他都是個聰明的學生,答題時總是很篤定正確答案。
這是他第一次質疑自己,質疑自己說出的答案。
「既然這樣,接下來我要說的話,只代表我自己。」皮鞋接觸地面的響聲清脆,祖萬春收起笑容,難得的嚴肅起來。
「揭園,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執念和想保護的人,你做什麼我不在乎,可是——」
「歸海,他絕對不是你要找的人!」
「你憑什麼肯定!」揭園猛地轉過身,逆光的角度下,他的眼眸灰沉沉的,吐露出危險的氣息,讓人心中一窒。
明明還是那張青澀的娃娃臉,表情卻如堅冰般冷硬,祖萬春一驚,硬著頭皮又朝前走了一步。
「五年前的那天,他跟我在一起!」
「他哪裡都沒有去,他根本不可能——」
祖萬春話還未說完,揭園已經快步走到他身前,一把拎住他的衣領,嗓音沙啞而瘮人:「你調查我?」
面對眼前比自己還矮上一點卻氣勢凌人的青年,祖萬春不由目瞪口呆:「我只是想告訴你真相……」
今日種種浮上心頭,積攢的情緒轟然爆發,仿佛火山到了時間,熔岩隨之滅頂而來。
他的憤怒終於溢出了眼底。
「用不著!」
揭園手背上的青筋凸起,牙關處的肌肉繃得緊緊的。
「我要的真相,自己會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