種種怪相像多米諾骨牌般串了起來,書架上打亂順序的書、宋成予口中半夜出走的自己還有一睜眼陌生的荒山野嶺。
揭園的手心冰涼,不是他忘記了,而是做這些事的人,根本不是他,至少不是此刻清醒的他。
為什麼?是夢遊,還是短暫的記憶障礙?
不,都不符合。
無論是宋成予的描述還是面前女人的形容,他們見到的那個人都似乎和自己完全不同。
這完全超出了他的理解範疇,甚至是醫學能解釋的範疇。
揭園坐不住了,他猛然從座位上起身。
有個問題他必須得親自問歸海淙才行。
「還有,」揭園將一個小巧玲瓏的玻璃瓶子塞進陳美藺手裡,低聲道,「你把這裡面的東西給彤彤餵下。」
「我也只能救她這一回,多的,無能為力。」
人和妖生下的孩子既不能歸於人類,也不被妖族所容,本就不該存於世間。
「你好自為之。」
陳美藺死死地攥著小瓶,顫聲道:「謝謝、謝謝!」
「我先走了。」揭園瞥了一眼手錶。
「揭園!」女人卻下定決心似地喊住他,表情緊張,「有個東西——」
揭園側目,女人從口袋裡慢慢摸出一個小小的標本袋,遞到揭園面前。
「這是那個人身上掉下的,他身上的味道好像就是這個。」
標本袋裡是一株被精心保存的植物,說是植物,其實只有一小片形狀圓潤的葉片和幾簇小傘似的淡粉色花。
「謝謝你願意救彤彤。」陳美藺將標本袋放在揭園掌心,「希望這個能幫到你。」
揭園收起標本袋,低聲道謝後快步離開了。
「揭園,一大早你去哪兒了?」宋成予頂著鳥窩似的亂糟糟的頭髮很懵地看著推門而入的揭園。
「我有重要的事情,必須去做。」揭園拿起床頭的手機和包,剛走到門口又回頭道,「如果我今天不回來的話,幫我辦出院手續,以後我會跟你解釋。」
這還是揭園頭一回用這麼鄭重其事的口吻跟他說話,宋成予瞪著一雙沒睡醒的眼睛,整個人都凌亂了,甚至忘了追問揭園到底去幹嗎。
揭園像一陣風似的,匆匆而來,又匆匆而去。
只剩被帶起晃動的帘子提醒著宋成予剛剛發生了什麼。
8:05,行駛在早高峰的道路上,揭園的方向卻與車流相反,他迫切地要見歸海淙一面。
十點整,他匆忙推開大門,客廳、廚房卻都是空蕩蕩的,近午的灼熱陽光蜂擁而至,在咖色的木地板上塗抹出大塊大塊的不規則圖形。
揭園站在客廳與廚房中央,難得的不知所措,望著樓梯的方向,他猶豫不決。
他像個莽撞不知事的愣頭青,一路腦袋空空地衝到這裡,劇烈跳動的心臟在胸腔里叫囂。
空寂的屋子裡只剩他急促的呼吸聲清晰可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