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境之下,揭園立刻鬆開手,棄了長槍,腳下借力上半身往後仰倒——
但已經來不及了。
黑衣人的手已觸到揭園胸前的衣襟,揭園緊咬牙關,伸出手擋在身前,作出最後的掙扎。
誰知預料中的猛烈攻擊並未出現,黑衣人的手只是輕飄飄地沾衣而過,揭園卻因為後仰的動作摔坐在地上。
沒等他爬起來,黑衣人一個靈巧的旋身,腳尖點在陳舊的鋪路磚上,徑直躍上了一旁的屋頂,兩個起落,便沒了蹤影。
揭園坐在地上,喘著粗氣,望向他消失的方向,陡然間心念急轉,摸向懷中——那裡空空如也!
裝著兇器的木盒被他搶走了!
怪不得他根本沒管歸海淙,而是直接衝著自己來了,他不是想要殺自己,只是想搶回那把匕首。
揭園一時又驚又憂,驚的是他將匕首暴露在嘉榮面前時打的就是吸引兇手的主意,憂的卻是沒想到他一出倚春樓兇手就追了過來,他甚至來不及觀察關於兇手的其他線索。
可兇手怎麼會來的這麼快?
難道在倚春樓里他就被盯上了?
儘管只是匆匆一瞥,他還是能夠基本確定來人不是嘉榮,身高和體型都對不上。
雖然黑衣人沒有開口說話,可根據身形和動作,他十有八九是個男人。
可惜歸海淙喝醉了,他是唯一親眼見過城南命案兇手的人,如果他醒著,或許可以發現更多細節。
不過就憑兇手不顧暴露身份的風險也要前來搶回匕首這一點,揭園斷定,他殺人的腳步顯然沒有停止。
揭園緩緩從地上起身,空氣里薄霧氤氳,夾雜著危險的氣息,眼前這個多年來平靜祥和的小城似乎陷入了某種不詳的氛圍。
眸光沉了沉,揭園將歸海淙扶起,帶回了客棧,簡單地脫了外衫和鞋子,安置在床上。
他自己卻沒有歇下,而是開了窗,踩著窗台躍上了屋檐。
客棧在南臨算是比較高的建築,倚著屋脊坐下時,揭園有些理解書里的俠客們為何喜歡在屋頂上喝酒了。
因為這裡夠高夠遠,會讓人有種離人間很遙遠的錯覺,恍惚間覺得離世俗的煩惱也遠了。
這裡又足夠安靜,沒有人打擾,就像是一片淨土。
揭園很輕地嘆了口氣,南臨的夜實在太靜了,靜得讓人發慌。
他的心緒仿佛寒冬未盡的初春,輾轉反覆,時晴時陰。
就在這時,腳下忽然傳來窸窸窣窣的響聲,很快,屋檐邊探出一顆腦袋來。
「阿暄,這麼晚了你不睡覺在上面幹什麼?」武弘瞪著困惑的大眼睛問道。
揭園跟著一愣:「你還沒睡?」
武弘兩手扒著屋檐,輕而易舉地翻上來,兩步走到揭園身邊,把瓦片踩得咯噔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