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把他們殺了,就像揭暄的死一樣。」
「沒人知道為什麼。」
揭園隱約明白了:「死人是不會開口的。」
埋藏一個秘密最簡單直接的辦法,就是殺死所有知道這個秘密的人。
「我知道了,你早點休息。」揭園轉身說道。
歸海淙一把拉住他的手腕:「你要去哪兒?」
「我去武弘那邊。」
「不是,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訴你了,你為什麼還要走?」歸海淙順勢站了起來,手卻沒鬆開。
「一天了,從早上到現在,你對我愛答不理的,不看我,也不跟我說話,到底是為什麼啊?」
歸海淙的目光像是有溫度似的,揭園只覺得對著他的那半邊臉頰慢慢變得發燙。
可他沒法回答。
「我沒有,可能是累了。」
「怎麼沒有,你肯定心裡有事,你總這樣,有什麼事都藏在心裡,什麼也不說,讓人去猜!」
「你明知道我猜不到,你得告訴我啊,你不告訴我,我怎麼幫你——」
「歸海淙。」揭園忽地打斷歸海淙,道,「從最開始,你就說要幫我,說過很多次。」
「為什麼?」
「因為我長得像揭暄——」
他轉過身,純白修身的窄袍上用銀線繡著水雲紋,腰間環繞玉石腰帶,一如既往地挺直脊背。
「你讓我扮演他,我演的……好嗎?」
他的聲音清澈明瑟,目光靜謐,如松間明月照亮石上清泉,夜色緩緩流淌其間。
「你、你怎麼能這麼說?」歸海淙愣住了。
站在面前的少年,一如他刻骨的記憶里的模樣,黑髮笑眼,白衣玉帶,身量纖瘦卻堅韌。
就算閉上眼,他也忘不了,這張臉上,驕陽般的笑容、專注謹慎時蹙起的眉以及劇烈爭吵過後隱忍的憤怒。
清晰得仿佛就在昨日。
沒有握著揭園手腕的那隻手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少年的話徘徊在耳邊。
那提醒了他。
這些都不屬於揭園。
「可至少,我們還是朋友……」歸海淙倉皇地開口說道,仿佛想要抓住些什麼。
無端的恐懼感深深扎進胸口,讓他難以呼吸。
許多個瞬間,他幾乎將眼前人當作了另一個人,他以為自己掩飾得很好,原來只是自欺欺人。
沉默就像無盡的深海,並非人們想像中波譎詭異的幽藍色,而是令人窒息的滿目漆黑。
好像隨時都會吞沒掉有生命的一切。
揭園緩慢抬手,指尖一寸一寸撫過既熟悉又不熟悉的皮膚,直至光滑平整的眉間。
「我長得像他,卻比他差遠了。」
「他是光芒萬丈的太陽,我是朝生暮死的蜉蝣。」
揭園不緊不慢地說著,語調平穩得像在陳述無關緊要的閒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