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海淙已經不在哭了,卻依舊把下巴擱在他的肩膀上,沉甸甸的感覺竟然不討厭。
「歸海淙。」
「嗯。」
「你聽過航跡雲嗎?」
「航跡雲?那是什麼?」歸海淙的聲音還帶著哭過之後沉悶的鼻音,瓮聲瓮氣的。
「那是我最喜歡的雲。」揭園的手輕輕搭在歸海淙的背上,手指微微蜷曲,「都說風自由自在,但我以為,雲才是最自由的,它們高高在上,無拘無束。」
「風有方向,有速度,雲卻沒有。」
「世上有千萬種形狀的雲,可航跡雲和其他雲都不一樣,它是筆直划過天空的飛機尾跡,有著一往無前的氣勢。」
「我很羨慕,航跡雲是因為飛機擁有明確的目的地和方向而產生的。」
「可我,卻沒有。」
揭園不自覺地按著食指:「我更像那些漫無目的的平凡的雲,不知道何去何從,總是很迷惘。」
「我常常忍不住去想,如果那一天,我沒有遲到,會不會就能看到兇手是誰。」
「又或者如果那天不是我的生日,我爸就不會去公園,也就不會死。」
「這樣想來,就像是我害死了我爸。」
「所以五年來,我始終困在那個傍晚,我不知道應該責怪誰怨恨誰,最終選擇了怨恨自己。」
「直到遇見你。」擁抱的姿勢讓兩個人靠得很近,心跳似乎成了同頻,揭園感受著歸海淙強有力的心跳,這一刻他忘記了自己身處幻境。
他從沒有如此真實過。
「我們進入了幻境,見到了許多人,我看到執迷於仇恨的嘉榮,也看到為愛活下去的柳何依,以及清醒卻不肯回頭的若木。」
「走出江家的時候,我想,自己會變成另一個嘉榮。」
「沉溺於死亡與仇恨,執著地尋找真相,最後在報復成功或失敗後失去活下去的理由。」
說到這裡,揭園停住了,他低低地嘆了口氣。
「可是,我也看到了你。」
「還有你身後溫暖的真實的世界。」
「那太美好了,美好得不像我能夠觸碰到的地方。」揭園緩緩鬆開握在一起的手指,下一秒,正認真聽著他說話的歸海淙猛地瞪大了眼睛。
揭園竟然……抱住了他!
一個人抱著另一個人不能算擁抱,兩個人緊緊相依才算。
「我努力地忽視你,遠離你,假裝不在意——」揭園用力地抱著面前這具無比溫暖的身體,聲音微微顫抖。
「你卻輕而易舉地毀掉了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