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我之身,贖所有罪——」
揭暄的聲音舒緩,像緩緩流淌的小溪,讓人聽著,心臟慢慢跟著靜下來,可那話語裡的苦澀又難以忽略。
揭園靜靜地站著,沒有出聲打擾,卻見揭暄說到一半,忽地抬起頭看他,像是終於做了個艱難的決定。
「揭園,其實——」
「揭園!」
與他聲音同時響起的卻是用力推門的響聲,以及熟悉的聲音。
歸海淙的神色十分匆忙,還有些焦急,揭園微微蹙眉,而被打斷的揭暄反而鬆了口氣似的,沒有把話說完。
「出什麼事了?」歸海淙肯定知道他和揭暄在說話,不會無緣無故就衝進來。
歸海淙左右看了看兩人,才說:「你從聖家救走妖族的消息傳出去了。」
屋子裡陷入一陣沉默,揭暄率先反應過來,沉著聲音:「不止是傳出去了吧?」
「不止是捉妖師,普通百姓也都在議論,原本要參與試煉的捉妖師都在路上了,聽武弘的意思,他們來勢洶洶,恐怕會針對你。」歸海淙越說臉色越難看,到最後已經是烏雲壓頂。
揭暄卻彎了彎唇角,語氣溫柔:「果然這便是我無法改變的命運麼?」
「什麼狗屁命運,我從來都不相信。」揭園卻冷聲打斷了他,「你一個千年難遇的天才,為這點事就要屈服,讓人看不起!」
向來冷漠的揭園突然爆出這麼句粗魯的話,揭暄和歸海淙不由齊齊用吃驚的目光看向他。
揭園卻毫不在意,他抬手將有些散亂的長髮重新束好,昂首挺胸地朝外走去。
「你要去幹什麼?」歸海淙顧不上吃驚,趕緊問道。
「去找揭永年!」揭園頭也不回地一腳踏進了昏暗的天色里,背影瘦削,腰卻挺得筆直,他好像總是這副模樣,像一棵永遠不會被擊倒的白楊,外表和內核,都堅硬如鐵。
「等等我!」歸海淙轉頭去喊愣在原地的揭暄,「走啊,不然他非把你爹氣死不可!」
雖然揭園並不知道,但他在揭園身體裡存活多年,其實還是很了解揭園的,幾乎在歸海淙剛一說出口,他就意識到,這種結果是非常有可能的。
所以顧不上多想,揭暄抬腳跟著歸海淙一起追了過去。
外面的天已經完全暗下來了,斑斕的霞彩轉為深紫,又被深灰的藍吞噬,逐漸連成一片。
三人前後腳趕到了揭永年的院子。
「天色已晚,你怎麼過來了?」揭永年雖還未歇下,卻對揭園的突然到來十分驚訝,想了想才道,「是……為了傳言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