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父親則是定定地望了他許久,才抬起手輕拂他的頭髮,聲音有些許艱澀:「不知不覺,阿暄已經長這麼大了,不再是要父親遮風擋雨的孩童。」
他微微停頓,而後道:「可父親還想,再為你遮擋一回。」
「父親!」揭暄像是意識到了什麼,急切地喚了一聲,「大比的規矩是——」
「我老了,日後揭家還指望你,我讓這一步無傷大雅,但對於你而言,萬分重要。」從頭到尾,揭永年的神態動作都帶著疲憊,似乎有許多的困擾。
揭園冷眼旁觀,卻在他話音落地時突然開口:「是聖家提出的更改大比規則?」
幾個人的視線再一次轉向他,或驚異,或不解,揭永年點了點頭:「沒錯,的確是聖家要求的。」
呵,揭園心裡又是一聲冷笑,沒想到聖家的第一步是從這裡下的手,怪不得揭家敗的那樣慘。
「現在反悔還來得及嗎?」揭園徑直問揭永年。
雖然不太明白他的意思,但揭永年還是回答道:「恐怕不行,消息已經通知到所有參加大比的人手裡了。」
揭園心裡罵了一聲,臉上還保持著冷靜,他想了想道:「大比那日,我會跟揭暄一同出席,同時當眾澄清,所有的事都是我做的,跟他沒有半毛錢關係。」
他的嗓音清朗乾脆,落地有聲,說完便拉著歸海淙往外走去,腳步利落,絲毫沒有拖泥帶水。
「揭園!」揭暄卻追了出來。
「怎麼?」揭園背對著他停下腳步,十分不耐。
「你為什麼要這麼幫我?」揭暄追問他。
揭園又是一皺眉,忍不住側過半張臉:「我沒有在幫你,我只是實話實說,去聖家救人是我的決定,不是你的。」
「可是——」
「沒什麼可是,你這個人真的很奇怪。」揭園依舊拿側臉對著他,只是眉頭皺得更緊了,「不是你的錯為什麼要往自己身上扯?」
「畢竟與我有關……」揭暄溫和的語氣帶著猶疑。
揭園毫不客氣地截斷了他的話:「與你有關,這世上與你有關的人和事太多了,你難道要一一處理?」
此時他已經完全轉過臉來,只有被他握著手的歸海淙知道他用了多大的力氣。
「或許沒人同你講過,又或者在你的父母、兄弟和朋友眼中,你就該是完美無缺的,你應當同情世上所有比你弱小的,應當戰勝世上所有比你強大的,應當聰明、善良、勇敢,應當承擔一切的責任——」
揭園緊緊地握著歸海淙的手,甚至微微顫抖,他平靜如水的眼眸深處,其實藏著深深的憤怒,不,那也不是憤怒,而是一種哀其不幸怒其不爭的複雜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