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泰王也在宮內,坐在旁邊的椅子上,見到鄒清許後,臉上露出含蓄的一絲笑意。
「起來吧。」空曠的殿中傳出沉穩的男聲,榮慶帝坐在雕刻繁複紋飾的軟榻上,手裡拿著一本書,看著身前清瘦的男人。他和鄒清許之間用兩根蟠龍金柱隔開,遙遠的距離讓人看不真切。
鄒清許進來後,榮慶帝收起書,不緊不慢地說:「坐,朕記得你,榮慶二十四年的進士,才思敏捷,出口成章,泰王想讓你當他的侍讀講官,朕沒什麼意見。」
鄒清許:?
沒有意見直接任命唄。
泰王適時插話,清亮的聲音在眾人耳邊盤旋:「兒臣謝父皇。」
此時,鄒清許輕輕呼出一口氣,榮慶帝:「不過朕今天想考考你。」
鄒清許一激靈:考核雖遲但到。
他偷偷抬眸看了一眼榮慶帝,一個濃眉大眼、五官端秀的男人,舉手投足間透露的威嚴拒人千里,榮慶帝神情肅然:「朕聽說民間對現在的朝堂頗有微詞,朝內結黨營私,百姓怨聲載道,都說黨爭亡國,愛卿如何看。」
鄒清許腦子轉得都快冒煙了,這個問題可是個大坑。
榮慶帝最近鐵了心要清查皇莊和勛貴的莊田,連自己兒子都賣了,鄒清許也因此事受到牽連,可見聖心難改。
清理運動進行得如火如荼,謝黨和陸黨兩派藉此機會清理政敵,斗得烏煙瘴氣,朝中暗流涌動,不少人受到波及,成了這波黨爭的犧牲品。比如剛上位沒多久的禮部侍郎,屁股還沒坐熱,就因收受賄賂被整下去了。
不想努力只想躺平的鄒清許看著他們內耗,等著坐收漁翁之利,照這麼下去,他的仇根本不用自己報,反正比他更精明、更懂權術、後台更硬的人會努力。
龍涎香的香氣在宮裡飄蕩,香霧在鄒清許眼前縈繞,他不敢胡言,忽然想起不靠譜職場生存法則——向上管理。
鄒清許眼睛一轉有了主意,他低頭說:「臣位卑歷淺,學識大多閉門造車,不敢多言,皇上覺得呢?」
鄒清許把問題扔回給榮慶帝。
榮慶帝眉頭微皺,開始轉手裡的佛珠:「天佑大徐,我朝治國能臣眾多,朕從不偏袒任何一派,想人盡其才,沒想到竟落了百姓口舌。」
榮慶帝知道,朝堂里的人各有各的心思,並非全都忠心耿耿,他們明里暗裡不動聲色的交鋒,不互相制衡,容易一家獨大。身為天子,他手握大權,老練地布局,像棋手般縝密,儘管如此,度和火候依舊很難把握。
鄒清許聽著,大腦超高速運轉,看來榮慶帝對朝中數黨的林立呈默許狀態,他並不想打破現在的僵局,榮慶帝早些年廣開言路,勵精圖治,事事親力親為,不計出身提拔幹事之臣。那時,朝中的黨派並不分明,也沒有黨爭,現在榮慶帝理政的心思淡了,逐漸把治理國家的權力下放到官員身上,對官員的把控力卻不斷提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