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謝淳出列,垂眸看著殿前的台階。
「臣以為,唐大人所言非虛,安定伯的思量也無錯處。」這和稀泥的話一出,眾人先是呼出一口氣,隨即又心生不屑。
果如傳聞所言,流放一遭,這謝淳的稜角是被磨圓了不少,
但還沒等他們臉色徹底放鬆下來,謝淳再次緩緩開口道:「但年年如此困境,年年如此說辭,周而復始……蒼生困苦至此,諸位大人卻只知爭那毫釐之財,是否算是失職?」
滿堂寂靜。
把眾人堵得說不出話來後,謝淳覺得自己背後都要被盯出洞來後,又道:
「此事歸根結底,不過是囊中羞澀罷了,臣以為,節流不如開源。」
「只是如今災禍已至,需要解燃眉之急,天災如此,我謝家願為表率,為蒼生解囊。」
好傢夥,眾人盯著謝淳的眼睛瞪大了一圈。
回過味來時,眾人盯著謝淳的眼神更是添了幾分憤恨,這是想往他們錢袋子裡掏錢啊!
雖然謝淳的目的清晰地沒有半點彎彎繞繞,一眼就能看出,但他們一時還想真不出什麼推辭的說辭,一開始哭國庫緊張的是他們,不願意調和救急的還是他們。
謝家作為四大家族……不,如今是三大家族了,謝家作為三大家族之一都帶頭捐款了,他們還能捂著袋子一分錢不出嗎?
在有人還想掙扎著說點什麼時,陸擎洲開口了。
「嗯……謝卿的法子倒是和皇后不謀而合。」陸擎洲說著,臉上的神色也緩和下來,語氣中帶了些笑意,
「皇后先前還與朕說過,程家的商會每年災時都會四處布施,今年更是向各地捐了不少銀錢。」
「是朕狹隘了啊……此事竟還要臣民先做表率。」陸擎洲說著嘆息一聲。
「皇宮私庫還有不少積蓄,君舟民水,此時朕也不應如此惜財。」
謝淳嘴角輕輕勾起,高聲道:「陛下英明。」
過往幾十年,虞朝上下多被世家把持,朝廷斂財難上加難,地方的稅收八成落在世家手中,地方坐大,中央式微。
從今以後,他要一點點將那些世家強奪的百姓膏脂一點一點地刮出來。
只是此事不宜操之過急,否則只會步上先帝後塵。
這些都不過開胃小菜而已,新稅法已在擬定,最遲今年年末便可問世。
感受著周圍投來鋒利寒涼如刀劍的視線,謝淳心中沒有半分波動,這種視線,從他少年時開始,收到過不知凡幾。
如果他所期待的盛世必需有人殉道,那便由他來。
縱使此生摧心瀝血,若得天下晏寧,萬古長青,便也無怨無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