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樽知道奉君來了,但卻分不出一絲一毫的精力給它,任由奉君如何努力,他都沒有作出回應。
夜越來越深,寒氣不斷侵襲,偌大塔中如同冰窖。
也許是麻木的身體感受到無孔不入的冰涼,謝樽終於有了動作,他起身將葉安打橫抱起,一步一步往上走去。
奉君在樓梯下急地團團轉,嗷嗚幾聲卻依舊得不到任何回應,最後只好還是強忍著疼痛跟著爬了上去。
謝樽將葉安輕輕放到榻上,拉了被子將人蓋地嚴嚴實實,他扯著乾裂的嘴角笑了笑,聲音輕的像是怕驚擾什麼一般:
「師父,你先躺會兒,別睡,我去給你燒水,擦乾淨了舒服些才好。」
等謝樽端著水進來時,奉君已然疲憊地窩在了床腳,見他進來也只是抬了抬眼皮,沒了其他動靜。
它已經很累了,只想在熟悉的氣息身邊休息一會。
謝樽坐在床邊,擰乾帕子,一點點認真地擦拭著葉安身上那些已經乾涸發黑的血跡。
血跡被慢慢清除,謝樽突然發現葉安右手掌心用特殊的墨水繪了一個簡單的印記。
謝樽愣了愣,然後像是明白了什麼一樣慘然一笑,啞聲問道:「值得嗎?」
自然沒有人能回答他的問題。
室內已然一片寂靜,只有奉君睡著時傳來的呼嚕聲。
謝樽執拗地沒管那個印記,依舊細細清理著那些傷痕,看到腹部那道致命的傷口時,他瞳孔一縮,然後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等謝樽為葉安將身上的傷盡數包好,又換上了乾淨的衣物時,塔外已然天光大亮,午時已過,落下的陽光將室內捂地暖和了不少。
他站在床邊看了許久,最後輕聲說道:
「師父,好好睡一覺吧。」
說罷謝樽推門而出,當他看見不知在門口站了多久的陸景淵時,腳步微微停頓了一下,啞聲道:
「幫我……看看奉君。」
陸景淵「嗯」了一聲,目送著謝樽的身影消失在樓梯上。
玉印塔頂層,依照著葉安留下的印記,謝樽在渾天儀下方的一個暗格里找到了一個精緻的木匣。
木匣之中,一封信被放在了最顯眼的位置。
薄紙展開,松香尚濃。
「信啟之日,應無見期。」
只這八字,謝樽眼前明珠投下的光芒與信紙便在瞬間碎成了斑駁的光斑。
他似乎聽到葉安嘆息一聲,然後輕輕地將掌心撫上自己的額頭。
「人之短生,猶如石火,榮枯有數,不必傷懷。
吾此生渾噩,自縛自傷,淹留無為,落拓堪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