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像他剛才一躺下便隔著紗帳看見的那道影影綽綽的人影是幻覺一般。
謝樽坐在床上,後背冒出冷汗。
他下意識地認為自己不會看錯,但事實上再三查看下這裡並沒有什麼問題。
也許是簾帳朦朧,那道所謂的人影不過是光影所為……
謝樽呼了口氣,使勁捏了捏自己有些發麻的眉心。
但即使確實是已經看不出什麼問題,謝樽那點瞌睡也已經散了個乾淨,他斜靠在床榻上守著陸景淵,睜著眼睛直到宮女叩響了房門。
很快陸景淵便被喚醒,然後仔仔細細地打理了一番,被桃葉牽著去了棲梧宮主殿,等待著與程雲嵐一同去往長春宮。
陸景淵離開後,謝樽最後一個離開了那個房間,房門關上之前他再次看向了房梁,那裡依舊空無一物。
待到暖閣中徹底安靜下來,只有前堂里還餘下一點點宮女灑掃時發出的聲響時,無人的房間裡有一道身影從高處雕梁的陰影中輕輕躍下。
他手中拿著斗笠,在榻前靜立了片刻,然後輕輕推開木窗離開了棲梧宮,一彈指的功夫便不見了身影。
暮色漸沉,天邊的雲霞如同鳳凰炫目的羽翼一般垂掛在天邊。
長春宮的方向隱隱傳來渾厚的鐘磬與鼓點聲,宛若自上古而來的悠悠玄音。
謝樽隨著謝淳落座,朝著不遠處正跟在齊王陸擎洲身邊,正向他揮著手的趙澤風輕輕點頭。
帝後未至,殿內氣氛尚且輕鬆,在眾人的觥籌交錯之下,卻隱隱有看不見的暗流涌動。
四大家族之中,除王家之外,當屬謝家最為炙手可熱。
如今定國公謝詢言得皇帝器重,位高權重,而其子謝淳亦是長安城中最得皇帝青眼的權貴子弟,如此一來,謝家的席位上,往來者絡繹不絕。
謝樽跟在謝淳身邊,不過一炷香的時間,臉頰便已經笑得僵硬。
還好他年紀尚小也無甚名聲,那些人也不會對他多有關注,偶爾能松上一口氣。
又送走了前來敬酒的幾人,謝樽得了些許空閒,偶然朝趙澤風那邊看去,神色一怔。
那邊比起王謝兩家要冷清許多,往來者甚少,算得上是門庭零落。
謝樽不由想起四月前與趙澤風初識時的場景。當時恰逢中秋,齊王帶著趙澤風前往長安。
當時他便聽說,趙澤風是平原趙家這一輩里的佼佼者,年幼時便展現出非凡的武學天賦,自小便被養在冀州的齊王府內,小小年紀就聲名遠揚。
不過後來,謝樽逐漸知道了趙澤風能在冀州如魚得水,不代表在長安城也能混的自在。
長安的世家大族向來對這些喜歡舞刀弄槍的莽夫有些不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