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之外, 阿勒泰
來自西方的濕潤水汽尚未褪去,山原與河谷之上綠野彌望, 自山上冰川蜿蜒而下的清透河流在此匯聚,哺育著這片土地, 遠處牧歌悠悠, 有哨笛相和。
依山的巨大宮殿中,烏蘭圖雅披著艷麗繁複的錦袍倚靠在床榻上,她興致缺缺地聽著必蘭真喋喋不休, 好似在看什麼滑稽的劇目一般。
「你在威脅我?」不知聽到了什麼,她淡淡開口打斷, 那雙淨澈的雙眼如冰湖般冰冷徹骨。
必蘭真並未否認,他狠狠瞪著烏蘭圖雅,眼珠上爬滿了血絲:「烏蘭圖雅,若不是我幫你殺了那些個廢物,你能坐到今天這個位置上?若是我出了事,你也別想好過!」
多年過去,必蘭真身上已見老態,他額角青筋凸起,死死盯著烏蘭圖雅,早已不復當年從容。
「你瞧不起我?」烏蘭圖雅眸色沉沉,起身一步步走近,輕輕撫上了必蘭真斑白的鬢髮,「其實我一直很好奇,你憑什麼瞧不起我?」
「論私交,若不是我,完顏若被殺時你就已經身首異處了,還能活到今天?」烏蘭圖雅在必蘭真耳畔低語,好似情人間的呢喃,「要論才智,你們這些蠢豬也無一是我的對手。」
「所以你為什麼瞧不起我呢……」
「哦,或許你是瞧不起女人。」烏蘭圖雅低笑一聲,與他拉開了距離,眼中的惡意毫不掩飾,「真是可惜,如今你要低聲下氣地求我這個女人,免得被完顏晝削了腦袋。」
「這滋味如何?」
烏蘭圖雅拍了拍他的臉頰又轉身走了回去,再次陷入那堆積的軟枕之中。
她居高臨下地看著必蘭真,唇角的笑意涼薄得可怕,她不等必蘭真開口便又道:
「若是換了旁人與我這樣說話,早就被碾成肉泥了。」
「但瞧著你如今滑稽的模樣,我很滿意,放心吧,日子還久著呢,你一時半會死不了的。」
說罷,烏蘭圖雅招了招手,兩柄彎刀霎時橫在必蘭真身前,將已然氣得面紅耳赤的必蘭真給逼了出去。必蘭真的聲音徹底消失後,一道頎長的身影自重重幔帳後步出。
來人一頭銀髮傾瀉,溶溶如月光,面容俊美卻不帶一絲情緒,冰冷得好似霜雪鑄成,他輕咳兩聲,雙唇蒼白得不見半點血色。
「殿下不該讓他生了防備。」他淡淡開口道。
「一點無關痛癢的羞辱罷了,比起他,我的手段要溫和了許多不是嗎?」風水輪流轉,必蘭真如今已是拔了牙的老虎,往日的做過的孽,欠下的債,終會一樁樁一件件地找上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