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番過了天山,又有人引路,車隊的腳程比起之前要快上太多。等車隊踏入阿勒泰的地界時,距離宴會居然還有十天。
烏倫古湖在淨澈的高天之下一片蔚藍,遠處山巒和緩,與虞朝截然不同的景色鋪展,謝樽站在湖邊,有微風從湖上吹來,帶著極淡的咸腥氣息。
這是他在這片土地上第一次看見如此廣袤的水域,有魚在泛著微波的湖面下遊動,溫和而靜謐。
或許是陽光已經變得柔和,又或許是因為湖上無風,眼前這片湖泊並未泛起粼粼波光,它的波紋連成一片輕輕漾開,平靜而溫和,好似靜止了一般。
「若是喜歡,便在這停駐一日,距離王庭只有半日路程了,不必再趕。」不知何時,森布爾走到了謝樽身後輕聲道。
第123章
聞言, 謝樽收回了落在廣袤湖面上的視線,轉身掛上了一抹假笑:「這我可做不了主。」
「是嗎?」森布爾看著他似笑非笑。
兩人站在湖邊,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 乍一看去萬分和諧,但只要踏足其中, 立刻能感受到其中的虛情假意。
站了沒一會,已經被養得油亮亮的奉君不知受了誰的差遣,跑來咬住了謝樽的衣擺。
有了這麼個好擺脫森布爾的好機會, 謝樽眼前一亮, 立刻找了藉口開溜, 當他轉身走出幾步後,他聽見身後再次傳來了森布爾的聲音:
「你母親當年身邊也常養猛獸。」
謝樽腳步都沒頓一下,當做沒聽見一般離開了。
最終車隊並未在烏倫古湖畔停留,而是踏著夕陽在天黑前趕到了阿勒泰王庭所在的城池。
額爾齊斯河畔燈火通明, 山丘之上亦有篝火,這裡比石城等地熱鬧許多, 卻也依舊能感受到時間緩慢如流, 天地悠悠。
從離開烏倫古河畔。謝樽的神色就沒有放鬆過,他靜靜立在馬上沉默了一路, 放開韁繩是,掌心已經被印出了幾道濕潤鮮紅的痕跡。
燕山上的血腥回憶不斷在腦中閃現, 謝樽想了一路, 要是在驛館撞上了必蘭真,他該以怎樣的表情應對。
他怕自己會忍不住,被那些深埋的暴虐支配, 待到清醒時會看見必蘭真已經被他斬於劍下,人頭落地。
即使當他們踏入驛館, 得知十六部的使團不在這後,謝樽的神色也沒有放鬆多少,他獨自一人上了樓,把自己關在了房間裡。
謝樽不知在窗邊坐了多久,他看著外面錯落的燈火逐漸熄滅,直到月上中天。
這段時間裡陸景淵便一直坐在他身邊陪著他,一言不發。
其實陸景淵並不知道當年燕山到底發生了些什麼,那些慘劇埋葬在深山之中無人知曉,活下來的只有謝樽一人,那些記憶也只有他一人擔負。
但謝樽從未提及過那些,陸景淵也只能從當年那封浸著鮮血的戰報窺見一二。
而他知道任何安慰都是徒勞,只有鮮血能平息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