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謝樽收回了目光。
摔落玉笏算得上殿前失儀,但陸擎洲不說話,在這種怪異的氛圍之下,自然無人出聲。
陸擎洲盯著謝樽,捏緊了龍椅微微俯身,眼中難掩震驚。
「參見陛下,臣有要事稟告!」
趙澤風微微招手,立刻有等候在階下的侍從上前接過了他手中的木匣,就在侍從捧著木匣拾階而上時,趙澤風再次開口:
「十六部必蘭真無詔入我漢地,殺我漢民,今已伏誅,還請陛下裁斷。」
此言一出,瞬間將殿上眾人僅剩的那點瞌睡嚇得一點不剩,這下就連滿殿怪異的氣氛都壓不住殿內眾臣了,一時間議論聲差點將屋頂都給掀了過去。
必蘭真死前受了萬般折磨,砍下來的腦袋自然不會好看,那猙獰的面目足矣止小兒夜啼。
那顆腦袋陸擎洲只看了一眼便合上了木匣,但他也沒讓人將木匣拿下去,而是放在了自己面前的桌案上。
陸擎洲低呵一聲,待殿內安靜下來,他不喜不怒的目光才落回了謝樽身上,沉聲道:「給朕解釋解釋,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
第130章
人的記憶似乎並不可靠, 它在時間的洗鍊之下通常只會保留下深刻的部分,而不論是美好還是痛苦都會被無限放大。
當謝樽站在中正殿上,看著這些或熟悉或陌生的臉龐, 忽然感覺到橫亘在他與過去之間的那面水鏡終於轟然碎裂,然而迎接他的並不是熟悉與雀躍。
謝樽垂眸, 凝視著殿上泛著瑩瑩光芒的玉磚,平靜地陳述著一切,這個故事他已經編排過太多次, 現在只需要將他敘述出來便好。
隨著他簡要的敘述結束, 殿內落針可聞。
無人想到, 兜兜轉轉許多年,必蘭真當真折在了謝樽手中。
靜默並未持續多久,陸擎洲沒有開口詢問趙澤風或是桑鴻羽,也沒有提出半點質疑, 他有些疲憊地揉了揉眉心,神態不再那麼緊繃, 眼中竟出奇地有了幾分暖色:
「回來就好。」
這樣溫和包容的語氣在陸擎洲身上鮮少能見到, 多年來,這種長輩一般的慈愛似乎只在趙澤風一人身上出現過而已。只這一句話中的態度, 就讓殿內不少人心臟一緊,面對謝樽的態度瞬間有了轉變, 心思也跟著活絡起來。
畢竟自陸擎洲登基以來, 那些自冀州王府里出來的舊人個個身居高位,手握重權,若陛下仍將謝樽視為身邊的親信舊部, 這朝中便又有一方勢力將起了。
陸擎洲不可否認他心底有幾分喜悅,趙澤風和謝樽當年便是他最喜愛欣賞的兩個小輩, 如今也是一樣,不過時候不對,他也沒興趣當著群臣的面閒話家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