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侍女們七手八腳地把謝樽捯飭好,不遠處的園中已經隱隱傳來了絲竹之聲。
晚宴縱然盛大,卻也左不過吃喝玩樂,欣賞歌舞,白日裡遍布園中的春景盆栽被備安置在席間,既能作為簡單的隔斷,也能讓眾人再觀賞觀賞陸景瀟這些修剪精細的盆景。
這晚宴上謝樽可謂什麼都沒幹,見了陸景淵後他精神放鬆,此時止不住地困意上涌,喝了杯酒靠在位置上便一動不動地靠了一兩個時辰。
他今日算是發現了,醉酒著實是個好藉口。
於是方一入宴,謝樽便灌下幾口酒,怏怏倚在席位上裝醉誰也不理了。還好這本就是酒席,喝得東倒西歪的也不止他一個,也算不上失儀。
待到數輪酒菜歌舞結束,臨到宴會終了,陸景瀟開口贈花,讓諸位賓客在這園中隨意攀折,聽了這話,謝樽終於提起了點精神。
一枝開得正好的海棠被謝樽折下,他一邊與趙澤風說著話,一邊悄悄向陸景淵投去目光,發現對方和他一樣,手中也拿著一枝盛放的海棠。
回武安侯府的車駕上,趙澤風看著捧著海棠昏昏欲睡的謝樽,忍不住皺眉嘟囔了一句:「不會喝還愛逞強。」
他剛想叫坐在外頭的趙停林拿件大氅來,就聽見車外傳來了一陣凌亂的車馬聲,自家的馬車也受驚踉蹌了一下,把謝樽的瞌睡都給顛醒了。
趙澤風臉一黑,掀開帘子向外看去,打算好好看看是誰不長眼居然敢跟他搶道。
不得不說這偌大長安趙澤風確實積威甚重,沒人敢給他找不痛快,但這也不代表這些人不敢在他面前給別人找事。
「一個小小的大理寺主簿,也敢擋殿下的道?滾一邊去!」侍從尖酸刻薄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聽得趙澤風眉頭擰起。
見狀趙停林伸著脖子瞧了瞧前面車駕的制式,告訴趙澤風不知哪位王爺的車架堵在了前面巷口,後頭塞了一路的車。
前面的爭吵還在繼續,說是爭吵,不如說是那侍從單方面的辱罵,這動靜著實不小,詞句也不太好聽,已經惹得不少達官貴人遣人去瞧了。
這種事情不算新鮮,趙澤風和謝樽從小到大收拾了不知多少,但即使收拾得再多,這些人也會如雨後春筍一般不斷冒出擾人清淨。
謝樽也聽見了前面的動靜,他掀開帘子向外看去,從他的角度,正好能順著縫隙看到事態全貌。
昏暗的道路旁,一個身著草綠長袍,滿身樸素的男子站得筆直,平靜地看著面前趾高氣昂的侍從一言不發,他眸光無波,好像眼前的一切與之無關。
這副姿態和神情讓謝樽心頭一震,那種莫名熟悉的感覺再次湧上心頭。
這個人就是那天他在中正殿上,看到的那個……見到他震驚到將玉笏摔在地上的人。
「怎麼又是他,天天沒事找事……」
聽見這句話,謝樽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