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項已近乎完備,開埠商法也已完成十之七八,至於新律,恐怕還需數月方成。」說起這個,謝淳眼中隱有憂色。
說實話,他手下沒有那麼多人可用,如此多線並進,即使是他也有些吃不消,手下的人更是累得一個二個怨氣比鬼還深。
但這些努努力還都能有所成,唯有律法一項,他已然束手無策,三司眾臣各個墨守成規膽小怕事,要他們修律,比要了他們的命還難。
原本他屬意王錦玉來主持此事,但他出使阿勒泰前還對對方的蹤跡了如指掌,在回來的路上卻突然接到回報,說王錦玉跟丟了,人就這樣憑空消失,一點蹤跡也無,不知去了哪裡。
謝樽沒有錯過謝淳神色的變化,他眉頭微蹙,沒再深究:「那哥你覺得,此五項,誰為本,誰為末?」
「相輔相成,不分本末。」謝淳應道。
「不。」謝樽沒有半點猶豫地反駁道,「方田為本,乃變之始,改籍次之,其餘皆末。」
「但這方田也不過五者之始,而非本源。」
「一旦改籍,大虞六千餘萬人事農者幾何,手工者幾何,從商者又幾何,何地流入,何地流出……兄長可有想過?」謝樽跳過前續,從改籍一事開始。
「我自會丈量裁定,加以限制,定不會鬧出亂子來。」
「所謂丈量的結果就是連開十二埠?」謝樽無奈道。
「哥,有些事你沒弄明白,」謝樽輕敲著桌案,「十二商埠,加之沿途驛所……現在的大虞,遠遠支撐不了如此規模,無論是人口還是生產。」
「事農者脫離土地,畝產下降,可還養得活那麼多人?至於糧食短缺的後果,想必不用我說。」
農乃國本,一旦出了問題,便是崩落之始。
「除非一個人能種出兩個人的糧食,甚至更多,你所期望的未來才有成為現實的可能。」
「我明白,方田就為此而生,雖然百姓脫離土地,畝產必然下降,但方田改稅,可以將原本被世家豪紳侵吞的那部分歸民歸國,只要統籌得當,便可穩固運轉。」
只是可能會把他累死罷了……而且方田改稅想要落實,也沒那麼容易,地方多得是陽奉陰違的小人,陸擎洲撥了趙澤風為他所用,但趙澤風再怎麼樣也只有一個人,偌大虞朝,想要監察到細微之處也並不容易。
十年心血,他已然盡全力將這些漏洞一一填補,但未免有力不從心之處。
「不夠。」謝樽搖了搖頭,「終究治標不治本。」
謝淳一時沉默下來,雅間中再次沉默下來,或許是因為陸景淵把這一整層樓都包了下來,又讓薛寒守的水泄不通,周圍幾乎寂靜得落針可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