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些交易只有寥寥三四人知曉, 絕對見不得光,所以在明面上, 北境與虞朝的交易往來並不對等,這給了陸擎洲足夠的操作餘地,讓他能夠在此刻好好算計他一筆。
還真是好算盤。
呼延烈在心中冷笑一聲,臉上慣常掛著的圓滑笑容也消失殆盡。
他絲毫不相信一個年幼的公主,在沒有父皇授意的情況下,會敢在這個時候站出來提出異議。
對陸景昭的輕視讓他完全忽視了異常,他絲毫沒有想過陸擎洲急於剷除謝樽,又有把柄在他手中,完全不可能為了這麼點「蠅頭小利」在眾目睽睽之下與他博弈。
「那公主殿下想要如何?」
「父皇。」陸景昭看向陸擎洲,見對方眸中帶笑微微頷首,緊繃的心弦不由放鬆了些許。
她是父皇親封的崇聖昭明公主,擁有這世間無上權柄,無需有絲毫怯懦,她早已做好了一切準備。
「我朝禮儀之邦,向來講究禮尚往來,北境要我朝機巧典籍,金玉綾羅,自然也得奉上對等之物。」陸景昭語速很慢,她只站了這一會,額頭便已經滲出了細細密密的汗珠。
「本宮要你十六部牛羊一萬,戰馬三千,你意下如何?」
隨著她話音落下,呼延烈看著她的眼神驟然變得古怪起來:「公主殿下難道不覺得虧本?」
這點東西雖也不算太少,但比起虞朝所付卻有些不夠看了。
「將軍說笑。」陸景昭淡淡道,「兩國相異,若強求對等,未免欺人太甚。」
「況且……」陸景昭神色愈加冰冷,甚至向高台之上的陸擎洲投去了頗不認同的眼神,「武威侯與諸位工匠奔赴北境,不過是代天巡狩,澤惠蒼生,並非貨與你等,又豈能價量?」
她並非不知道父皇對謝樽的忌憚,但在她看來,即使謝樽真有二心,父皇將其調回已經足夠,如此行事,與上趕著讓謝樽遠嫁和親有何區別?實在是太過荒唐,有失國威。
陸景昭用盡全力挺直了背脊,她的面容被汗浸濕,匯聚的汗珠順著頜骨流下,好似一枝雨中的梨花。
這是她第一次以這樣的姿態現於人前,她靜靜與呼延烈對視,並不知曉眾人匯聚而來的眼神帶著怎樣的驚嘆,也並不知曉自此以後,她將真正如陸擎洲所期待的那樣,走上一天與日月同光的大道。
呼延烈啞口無言,看向陸景昭的目光幾經變換,在對方的目光下,他甚至憑空生出了幾分畏懼。
「昭明公主所言,即為朕意。」見呼延烈半晌不答話,陸擎洲開口施壓道。
「……」呼延烈呼了口氣,最終啞聲道了句,「是。」
即使如此,這莊生意北境都是穩賺不賠,至於謝樽到了北境還回不回得來,就不是一個高居長安城中的公主能左右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