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樽將陸景淵汗濕的長髮繞在指間,輕輕撫著對方細碎的額發。
「怎麼還這麼委屈?好像是我上當了吧?」結果最後他學的東西一樣都沒用上,全給陸景淵用了去。
陸景淵微微搖頭,仍是不說話。
「人間離恨久,千里風月同,況且飛雁自有歸時,我總會回來的。」謝樽眼中滿是溫柔和無奈,就像兩人年幼相互依偎時那樣。
「不過這一次,我們已退無可退。」
若是陸景淵不能改朝換代,他將再無歸期。
「但無論如何,切莫讓無名的憤怒吞噬靈魂,切莫忘了你我當日誓言。」
謝樽啟程前三日,立夏,棲梧宮
入夏之後,鏡湖岸綠意漸濃,湖中蓮葉如玉,上盛粉黛,隨著雨水傾落,這滿池荷花想必不日便會綻放。
「時至今日,你終於想明白要繼承程家了?」程雲錦靠在榻上,一手閒閒搭出,由著桃夭為她染甲。
她看著陸景淵冰冷無情的眉眼輕笑一聲:「不必憂慮,本宮早就說過,程家永遠只屬姐姐一人,姐姐去後自然由你繼承,先前你不要,本宮也只是行代理之權罷了。」
「姨母多慮,景淵從無擔憂。」
從今以後再沒有任何人能夠阻止他,即使一無所有,他也定會將一切握在手中。
程雲錦望著他,眼中滿是偏執的愉悅。那麼多年過去,她終於看到了陸景淵長成了自己期待的模樣,很好,很好。如此一來,姐姐的血脈終於可以問鼎天下……
「不過我有一個條件。」程雲錦微微闔眼,再睜眼時,其中的瘋狂已然消弭無蹤。
「姨母請講。」
「景昭有經國之才,為君之志,但她年紀太小,壽數太短,無命承此國祚。」提起陸景昭,程雲錦目光中閃過了一道異色,卻又很快歸於沉寂。
「你們必將走向對立,本宮不會過問你如何對付她。」
「但無論如何……你都要留她一命,就當是照顧一個不懂事的妹妹。」
陸景淵那雙漆黑如墨的眸子沒有半分波動,他盯著程雲錦的雙眼,毫不猶豫地道了聲「好」。
和往常一樣,出使一事並不需要使節多費心思,一切事宜皆有專人打理都,而在出發前最後一天的傍晚,柳清塵終於趕到了長安。
「你身邊的麻煩真是不少。」被人拎著趕了幾天的路,柳清塵一臉憔悴疲憊,語氣也全是怨氣。
謝樽笑著將手搭在軟枕上,任由柳清塵將手搭了上來:「你答應那天就該做好覺悟才是。」
「自然,我只是嘴上閒不住罷了,你早該習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