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京以後,你是不是就沒好好用過藥?」柳清塵皺眉探著脈象,本就難看的臉色又黑了幾分。
謝樽的身體絕對說不上好,這幾年更是每況愈下。他自小就思慮過重,少年時幾經生死底子被徹底敗了個乾淨,這幾年又夙興夜寐,少有閒暇……雖說從表面上看尚且無虞,但其實已然是敗絮其中。
若非多年來謝樽衣食住行少有虧空,又自小習武,他怕是早就躺在榻上動彈不得了。
「啊……」謝樽訕訕摸了摸鼻子,「回來時忘了帶,藥方我也不記得了。」
「不可能,婉婉不會忘記。」他鄭重交代過的事,婉婉向來都會竭力做到最好。
「一直沒找到你的消息,所以忘了告訴你。」在柳清塵吃人的眼神下,謝樽緩緩道,「簡錚想要婉婉去幫幾個月忙,婉婉自己也願意,我便放她去了。」
「那你身邊的人是怎麼做事的?難道連這種小事都要你親自過問?」
謝樽覺得這天大的鍋不該給沉玉他們背,於是立刻解釋道:「好吧,其實還是帶了,只是我總是忙忘了,沒怎麼準時喝過。」
「你……」柳清塵連罵都懶得罵了,「罷了,此事以後我怕親自來管。」
謝樽苦著臉應了一聲好,這下他算是跑不掉了。
天色漸晚,遠處山巒處最後一絲紅雲退盡,晚膳已然放上了桌,謝樽與柳清塵目光相接,緩緩說道:「清塵,這幾年恐怕要辛苦你了。」
「記住,韜光韞玉。」
第二天一早晨光熹微時,玄武門前便已人聲鼎沸,六駕的車駕已然備好,謝樽輕輕撫過雕花鎏金的車駕,幽幽一嘆。
這種規格的車駕五年前謝淳坐過,現在居然輪到他了,遙想五年前,謝淳也是自玄武門而出,自此處遠赴赴阿勒泰,一去便是一年有餘。
「你……當真是漂泊勞碌的命。」謝淳看著他,神色鬱郁,滿是謝樽熟悉的神色。
「人生只似風前絮。」謝樽唇邊掛著淡笑,眸若秋水沁涼。
「我們一定會接你回家。」謝淳定定看著他,好像在立下什麼永不違逆的誓約一般「一定。」
當年他與陸擎元漸行漸遠,便是從陸擎元將謝樽視為棄子,棄之如敝履開始的,如今舊事重演,他依然會做下與從前一樣的決定。
謝樽愣了一下,聽出了他的言下之意,他垂眸避開了謝淳的目光,低聲道:「哥哥不必為我做到這種程度。」
「你從不領情……有時連我都覺得,自己或許真有幾分病態偏執。」謝淳自嘲一笑,卻仍是振作精神道,
「但你是我的骨肉至親,是我唯一的弟弟,明白嗎?」
「那好。」謝樽笑了笑,「既然如此,諸位的許諾,我都一一記下了。」
謝樽環視四周,看著這一張張熟悉的臉,心中也不由生出了離別之悲,悲莫悲兮生離別,況且此去經年,不慎便是死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