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時的她以為自己喜歡陸擎元,於是在他成婚後賭氣似的跑去了廣陵,將姐姐孤身一人留在了長安。
而直到姐姐被害死時她才發現,她喜歡的不過是陸擎元身上姐姐的影子而已,原來這世間除了姐姐,所有人都不過草芥而已。
但悔恨早已無濟於事,她只能將無盡的愧疚與恨意化作動力繼續走下去,她還要為姐姐報仇,姐姐尚有遺子在這世上。
可惜她還沒能殺了陸擎元為姐姐報仇,陸擎洲便已然捷足先登,還將陸景淵逼得遠走他鄉。
程雲錦自虐般地捏住了燭心,一點點將其碾磨熄滅,隨著焦糊的氣味傳來,整個暖閣陷入了黑暗之中。
不過無妨,縱然有諸多意外,此時此刻一切也已然回到正軌。
至於陸擎洲……其實她從未在意過。
方才離開中正殿時,陸景淵曾問了她一句為何,為何她明知真相,在殿上卻仍是那般說道。
她是怎麼回應的呢?她說:「如果那樣能讓他心裡好受些。」
有源頭的恨,總比無愛亦無恨要好上許多。陸擎洲或許永遠都不會知道,他在她心中從無半點痕跡,與一件死物沒有任何區別。
那些所謂相知相惜的少年回憶,於她而言不過是隨意的交遊而已,只是自小孤獨的陸擎洲當了真。
無邊的黑暗之中,程雲錦的聲音冰涼而冷漠:「下輩子你們可千萬別遇到我了。」
她從不懂如何愛人,只靠執念活著,她始終知曉,卻從來無意改變,此生如此而已。
第159章
在武安十三年五月十五這個喧鬧的夜晚中, 本該血色蔓延的皇城並未有多少死傷。
陸擎洲的眾多殘黨只是被關在了各自的府邸,在茫茫不可見的夜色中,沉默地感受著內心深處傳來的凌遲之痛。
謝樽曾經經歷過的種種艱難抉擇, 此刻終於輪到了他們。
當一切歸於寂靜後,陸景淵只派人去宣了一句簡單的話:
「三日為限, 順者生,逆者亡。」
「你覺得他們會怎麼選?」謝樽才剛沐完浴洗淨一身塵灰,此時墨髮披肩一身水汽, 正倚靠在床榻上昏昏欲睡, 任由陸景淵幫他包紮方才又崩裂開來的傷口。
那道深可見骨的傷口因為一個月來連日趕路, 總是反反覆覆地沒有好全,狀態絕對算不上好。
上藥的過程中,謝樽能清晰地感受到陸景淵不善的眼神,但他也不敢吱聲, 只好目光游移地扯些別的事。
「都不重要,若非要說, 趙澤風和陸景昭還算有些用處。」陸景淵皺眉清理著傷口上凝結的暗色血塊, 聲音中夾雜著顯而易見的不快,
「至於陸景昭會如何選……有陸擎洲在, 不必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