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覺得愧疚,便以死謝罪。」陸景淵也不慣著他,聲音徹底冷了下來。
或許如謝樽所說,迫使陸景瀟這樣的人為君為相, 本就是令人志摧心折的憾事,但那又如何?雖說陸景瀟生性溫和淡泊, 可該享受的卻也是一樣也沒少。從前陸擎洲對他沒報過太大希望, 也樂意如此養著他,但一朝天子一朝臣, 他陸景淵沒興趣花費大價錢養個閒散王爺。
凡事皆有代價,先前他應當已經說得很明白了, 但似乎陸景瀟仍然抱有僥倖之心。
「這是皇命, 沒有你反抗的餘地,你不僅要去,還不能出半點紕漏, 若這次仍是一如既往,朕不介意拿你開刀。」
整個內殿之中落針可聞, 陸景瀟瞳孔緊縮,喉嚨像被掐住一樣發不出半點聲音,他甚至不敢和陸景淵對視,只匆匆看了一眼便撇開了目光:「好吧,我去。」
若說陸景瀟有什麼值得他自己驕傲的品質,那恐怕就是……他既來之則安之,擁有強大的適應能力。
「陛下,皇兄……」陸景瀟放軟了聲音,眨著眼央求道,「我覺得謝應瀾一個人恐怕不夠,而且他不是要去前線嘛,你再給我撥個人唄,什麼謝淳應無憂之類的借我用用唄?求求你了。」
「……」陸景淵瞥了他一眼,隨後面無表情地收回了目光,「想得倒是挺美。」
「沒有。」
「薛寒,把他拖出去。」
薛寒聽到令立刻動手,麻利地將陸景瀟給請了出去,並看著對方蕭瑟的背影拍了拍手,忍不住樂出了聲,但當他轉身回到殿中,一道命令如同平地驚雷,瞬間讓他上揚的嘴角又猛地落了回去。
「派柳公子隨行懿王?」薛寒滿臉震驚地看著侍從帶著旨意離開,猶豫再三還是忍不住把謝樽給搬了出來,「可,可柳公子是侯爺特意留在陛下身邊以防萬一的。」
「不缺他一個,烏蘭圖雅故技重施,這種瘟疫他再熟悉不過,去了總比留在長安來得有用。」
雖說因為當年的事,陸景淵對濮部早有防備,但六郡瘴氣深重,水澤廣闊,對方用起手段來也不是說防就防得住的。不過濮部勢小,即使借了瘟疫之手成不了什麼氣候,只是是被烏蘭圖雅攛掇的依附者而已,不必費太多心思,只要烏蘭圖雅倒了,他們的土崩瓦解便不過瞬間而已。
陸景淵輕輕敲著桌案,抬眼看向輿圖,濮部舉旗暴亂,太岳以北只余燕京,完顏晝也已然整裝待發,也就是說烏蘭圖雅的大網只差一步便可織就,已經死了那麼多人……
快了,不論生死,他一定會讓烏蘭圖雅付出代價。
時光飛逝,眨眼便已是十月初五,北境天氣日涼,白色的軍帳如繁花般盛開在日漸消瘦的草地上,一路綿延到很遠的地方。到了這個時候,二十部已經不能再等待下去了,北境淹沒天地的風雪即將襲來,他們需要趕在那之前南下。
兩個月過去阿勒莎先前的傷已經養好,看上去與之前別無二致,她裹著一身赤紅的衣袍踏入殿中,看向了在沙盤旁小憩的烏蘭圖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