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想要拖延,完顏晝卻絕不會給他這個機會,彎刀起落迅疾如電含崩石之力,觸之即可斷骨,當那銀月似的刀光眼看就要劈上陸印腰腹時,陸景淵又驟然上前將其擋了下來。
陸景淵和陸印此番交替下,倒也勉強能擋上完顏晝片刻。
裡面纏鬥不休,半晌沒有見血,外面也好不了多少,斫鋒帶人緩慢地蠶食著北境的鐵騎,速度慢到讓他心急如焚。
就在局面一直僵持不下時,山坡盡頭再次出現了數道沉默的人影,如輪的紅日之前,他們一身甲冑殘破到好似在風霜中沉默了萬萬年,浸染著令人望之膽寒的凶煞之氣,望之與九幽惡鬼無異。
當一面破舊的血旗展開,旗上焦黃的孔洞中泄出了金紅的太陽,也讓人看清了那旗上模糊不清的「玄焰」二字。
「不惜一切代價送我進去。」趙澤風雙眼灰暗如同死物,聲音亦嘶啞地如同老嫗,他死死盯著此刻並未發現自己存在的完顏晝,靈魂都叫囂著要衝出軀殼,「我只要他的命,一定要。」
他的血肉早已腐壞,靈魂亦化作怨鬼,他燃盡一切從地獄爬出求的就是此時此刻,他必須要親手割下完顏晝的頭顱,為幾乎化作鬼地的幽冀作祭。
他早已與死無異,只有這唯一一點仍在燃燒的欲望,支撐他一路從燕京來到此處。
趙家與十六部鬥了近百年,完顏晝的命定會由他來取。
「是!」
趙澤風沒再說一句話,自毀般地沖入敵陣任由刀兵在身上留下一道道創口,他拿著破損的戰旗橫掃千軍,勢不可擋,瘋狂到人人避之,很快就撕扯出了一道缺口。
折斷的旗杆猛然插入戰陣,讓纏鬥在一起的三人不得不被迫分開,將目光聚集在這位不速之客身上。陸景淵的目光落在趙澤風身上,那道身影幾乎已經看不到半點過去的影子。
不到一年的時間……
此時此刻,趙澤風眼中只有完顏晝一人,其餘人色彩盡褪恍惚隔在彼端,他幾乎是一字一頓地說道:「你該死。」
話音剛落,趙澤風就以碎天之勢橫杆向完顏晝擊去,即使他的游龍槍早已不知在哪場戰鬥中遺失埋葬,即使他根本比不過完顏晝,也依然憑著一身氣勢將其逼得節節敗退。
趙澤風手中的旗杆殘損,其上蘊藏的千鈞之力卻比游龍槍更甚,在那一場場戰火的淬鍊中,他的槍法已然失其形得其意,即使朽木亦能槍出如龍,殺意騰騰。
曾經他說過謝樽若是身陷囹圄,不解心結,武功便畢生難進一步,到頭來卻原來是他錯了。
什麼心結,什麼束縛,都只是可有可無的枯葉旁枝而已。他們需要的,自始至終都只是一個純粹而熱烈的,能令他們用盡全力為之戰鬥的理由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