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門尚且如此,其他地方更是不必說。
人道繁華一夢,昔日控扼要道,聚斂天下財富的阿勒泰的皇宮早已被劫掠一空,連個完整的陶碗都沒有剩下。
可當謝樽走過一間間空曠的宮室,還是從碎石塵土中找到了許多被遺留下來的「不值錢的玩意」,某座面向落日的書室中,窗外藍紫色的霞光身披金芒,謝樽靠坐在三人高的石窗前,靜靜翻看著身邊從各處搜羅來的散亂的手札。
這些手札皆出自同一人之手,有的像是日誌,有得是一些零零散散的策論,農牧軍政什麼都有,從紙頁的陳朽程度來看,應當已然持續了二十餘年。
「我原本以為北境會好些,可是原來和虞朝也沒什麼區別,甚至更噁心……那些人究竟是憑藉著什麼力量揚起了手中的鞭子呢?那滿臉橫肉嗎?」
「原來我的仇人從來不止虞朝,我都明白了。」
「污穢之物合該從世上消失,今天我殺了幾十個貴族,連他們流著罪孽血液的孩子都沒有放過,其實愚昧也有許多好處,我甚至不用找到什麼合適的理由,只需要說:這是神諭,就那麼簡單。」
謝樽繼續沉默地翻著,試圖從中找到一個人在這世間存在過的一切痕跡,或許她早已名留青史,可她也從來不只是史書上的她。
「最近虞朝有了不少動作,連那些被視為末流的商人居然都上了台面,我感覺到有些不對,好像有什麼更深的東西發生了變動,我並不清楚……不過這些對北境而言也有好處,阿勒泰往來的商人多了不少,很多人都找到了新的生計。」
「我還是覺得不對,我很確定大事正在發生……所以我去找森布爾卜卦問天,原本以為至多不過影響些許國運,可他居然演算了八十多天。」
「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卦文很複雜……總之,他們走的是一條璀璨漫長的生路,卻也是一條自我斷絕的死路,除此之外,這一切只是初生之兆,仍需代代為繼方能應驗。我思考了許久卻仍是解不開,森布爾也什麼都沒說。」
「這道卦文要了森布爾半條命,他恐怕活不了幾日了。」
「我在這片土地是看見了新生,也終於看懂了所謂的生路和死路,原來我與我的所愛之物本為對立……他們是對的,我亦認可,但我從不相信任何人,我想要的一切必將親自攫取。」
「統一與革新……我會殺盡所有人,直到最後的刀鋒架上我的脖頸,辟得開山之道。」
「該出發了。」
最新的紙頁就止步於此,謝樽沉默地合上這份手札,卻仍是沉浸其中久久無法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