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瑾两指捏了一粒爆米花放进嘴里,香气甜腻,她仿佛从中得到了一丝可怜的慰藉。
木枕溪不是完全不在乎她的,或许还有一点点的喜欢她吗?
会吗?
木枕溪耳尖地听到牙齿咬开爆米花的声音,握着手机的手指略微放松了一些。
这部电影的正式片头之前还有一段,一开场便是茫茫雪山,老叟荷锄而歌,歌声传出很远,是某种不知名的调子,画面精细到似乎每一粒雪花都能看得分明,轻易便带人入了戏。
肖瑾瑟缩了一下。
你很冷吗?身边的木枕溪明明直视着镜头,却在第一时间问出了这句话。
笑意一点点漫上肖瑾的眼角,她无比轻柔地回答:还好,我看着电影里的雪觉得冷。她主动为木枕溪找好了借口,你不觉得冷吗?
木枕溪踩了她递过来的台阶:确实有一点,秦导的画面总是做得很好。
肖瑾没再回应了。
木枕溪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同时在心里抱怨自己怎么控制不住去关注对方。她强迫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银幕上,先前还需要提醒自己,随着正片开场,她已经完全被吸引到了电影画面当中。
里面有一段女主跳舞的情节,还没开始,放映厅里就响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交头接耳,都是压抑兴奋的尖叫声。
来了来了。
前方高能!
啊啊啊啊啊。
神仙跳舞。
真播到这段的时候,嘈杂声立刻消失了,木枕溪屏息凝神看完了这段舞蹈,确实跳得很好,她心跳都跟着对方的动作加快了,尤其是女主脸上的面具落下来的时候,清丽出尘,惊为天人。
她下意识偏头去看肖瑾,肖瑾嘴唇微张,一副被惊艳到的样子。
木枕溪不自觉弯了弯唇角。
电影是她选的,当然希望和她一起来的,无论是什么人也好,都能够喜欢它,这会让她有一种满足和成就感。
她还没有来得及收回视线,肖瑾已然回过了神,笑道:这是你说的那个夏以桐吗?
或许是现在的氛围太过放松,也或许是银幕光照耀下肖瑾的脸庞格外的温驯无害,木枕溪难得柔和了语气,跟着笑了笑:对。
肖瑾歪了歪头,俏皮道:你之前还说她不行。
木枕溪说:我收回那句话。
肖瑾说:以后我就是她的粉丝了。
木枕溪愣住:啊?
她以前明明不追星的啊。
肖瑾看屏幕,电影里演到女主跳完舞后被当场封妃,出殿时与陆饮冰反串饰演的男主对视了一眼,她突然说:我觉得她挺好看的,我喜欢她。
现在转性了?木枕溪想不通,索性就不想了,干巴巴地说:行啊,你喜欢就好。
肖瑾轻哼一声。
木枕溪感觉气氛又怪异起来,遂不再往下说了。
这场电影虽然长,节奏却很快,放到一个小时的时候,放映厅里出现了前所未有的骚动,方才女主跳舞那段和现在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木枕溪是上网看过影评的,隐约猜到了什么,这恐怕是要放到床戏了。对,这场电影是有床戏的,不多,而且不露骨,否则也没办法过审上映。但是据看过的人说,这场床戏看得让人血脉贲张,欲罢不能。
导演和演员都非常绝,导演会导,主角能演,一颦一笑,眼神里的情动简直跟真的一样。
她现在捂肖瑾眼睛还来得及吗?
肖瑾对突如其来的骚动,眼里一片茫然,甚至被吓了一跳,往木枕溪那边靠了靠,低声问:这是怎么了?
木枕溪面露尴尬,有点不知道要怎么说:那个待会儿你闭上眼睛?有她斟酌了措辞,面不改色地撒了个谎,比较血腥的画面。
肖瑾胆子小,是很害怕看血腥画面的。但
肖瑾不是傻的,放映厅里的人这么激动,怎么会是因为血腥场面?
她假意相信木枕溪的话,闭上了眼睛,还乖乖抬了一只手到自己眼前,说:好,我不看,等放完了叫我。
木枕溪收回去蒙她眼睛的手,又看她两眼,确认她蒙得很严实,没把指缝打开,舒了口气,语气更加自若道:你等我说可以了,你再放下。
好。肖瑾忍俊不禁地勾了勾唇角。
放映厅瞬时静下来,万众期待的场面出现了。木枕溪喜欢的演员还在银幕里演床戏呢,她屏住呼吸观看,无暇再去顾及肖瑾,自然也没发现她偷偷将指缝张开,然后眼睛慢慢睁大。
电影画面里陆饮冰衣衫半解,袒露半副雪白后背,化妆化上去的陈年伤疤从形状完美的蝴蝶骨一路延伸到侧腰深处,性感得一塌糊涂。另一个主角夏以桐则是落在她怀抱里,衣襟松松垮垮,堆叠而下,如同渐次盛放的雪莲,予人采摘。
一个媚眼如丝,一个隐忍痴迷。
床榻微乱。
明明画面没有太过出格,可主角间涌动的暗流和引而不发的浓烈情欲让木枕溪脸热。她握在扶手的手指不由得微微收紧,心跳跟着画面加速。
木枕溪。耳边传来一声低低的呢喃。
木枕溪心脏跟着重重一跳,足足有两秒,几乎听不见电影里的声音了。
肖瑾的手靠了过来,覆在了她的手背上,没有受到任何阻碍地滑进她的指缝里,十指相扣的那一瞬间,木枕溪跟着颤栗了一下,心如擂鼓。
如同过去无数次上演过的,肖瑾温热的呼吸吐在她的耳廓,成功地让洁白的耳垂泛起淡粉色,然后在上面蜻蜓点水地亲了一下。
唇瓣擦过去,鸿羽一样轻盈,像是幻觉。
放映厅里的音效将电影里的喘息声放得无限大。
肖瑾唇瓣逡巡,细密的吻落下来,游移过她的脸颊。
空气中滋生出蜜糖一样的香味,木枕溪半垂着眼睫任由她亲近,让肖瑾欣喜若狂,悸动又兴奋,试着去靠近她的嘴唇,她已经闻见了她口红的淡淡香气。
眼看就要亲到了,木枕溪突然将手抽了出来,同时将她的脸往外推,胸口跟着剧烈起伏了一下,而后迅速镇定下来。
看电影吧。她波澜不惊地说。
屏幕上那段戏已经演完了。
肖瑾翘起唇角,无声地笑了笑。
木枕溪没有拒绝她,更没有发怒,是不是证明了她心里其实还有她?
她整个人都明媚起来,后半场没再做什么,聚精会神地看电影,喜人物之喜,悲人物之悲,到快结尾的时候,整个放映厅的人哭倒了一大半,尤其是小姑娘,一个两个都哭得直抽抽。
连肖瑾都忍不住抹眼泪。
木枕溪全程都很安静。
肖瑾隐约觉得哪里不对,木枕溪是个心软的人,很容易被感动,看这种虐心的电影,不哭得一塌糊涂才怪。心里涌起淡淡的不安,肖瑾眯了眯眼,凝神思索着。
电影散场了,灯光亮起,木枕溪眼眶微微红着。
肖瑾放下了心。
也是,都过去十年了,她现在承受能力比以前强,很正常。肖瑾甚至觉得这样很好,她不想看木枕溪掉眼泪,哪怕是因为电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