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生的身體隨著溫涼的話語僵硬起來,看著溫涼的模樣似是看著狼虎,可在此之外,卻仿佛夾雜著一種莫名期待的情緒。
書生武仁的唇瓣顫抖了兩下,低頭看著那字畫,“你姓溫?”溫涼放下手頭的字畫,又在攤面上仔細看了起來,武仁是有一手不錯的字,“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溫涼並沒有直接承認,可這話仿佛真正點燃了武仁心中的期待,他滿懷希望地說道,“你可記得,十三年,你在廣州城外,你曾救過一個昏倒的孤兒?”
溫涼微怔,迎著武仁激動的眼睛,似乎回想了記憶中的某個片段。
沉默半晌後,溫涼道,“你是當初的那個孤兒?”
武仁聽著溫涼的話語,整個人激動得難以自制,用力點頭,“是我,當初你給我餵水,又給我塞了暖餅護住了我的心脈,我才能支撐到被養父救下。是你救了我。”說到最後,武仁有點失神,當初救下他的人雖是女娃模樣,可武仁思索許久後,仍是帶著八九分確定,溫涼便是當初的那人!許是他頻臨死亡前,看錯了人也不一定。
溫涼淡涼如水的聲音響起,聽得人心中發寒,“你錯了。當初我只是發現了你的路引與身份憑證,救你只是順手而為。真正而言,我只是個竊賊。”
溫涼說得坦率直接,武仁也聽得沒有糾結,他坦白地說道,“我不管這些。你當初救了我,幾年前放走我,揚州的時候又放過我。你救了我三次,我欠你三條命。”
溫涼微蹙眉心,認真討論起來,“我取你路引,救你性命。這抵過一次。幾年前那次你放我入屋,我放你走。這又是一次,勉強算下來,你最多欠我一條命。”揚州那次,武仁金盆洗手的感覺並非作假,溫涼又不是真的想著要維護清朝統治,自不會見著人就抓。在溫涼看來,這次也是不算的。
武仁看出溫涼想說什麼,趕在他後一句話說出口前搶先說道,“我知道你不會相信我,也不會看得起我們這些草寇義氣,我欠你三條命,沒還清前,我是不會走。若是你想抓我,當然也行。我欠你的命,也可以相抵。”
溫涼眨了眨眼,的確無法理解這種英雄義氣的情懷,他低頭拿起了一幅字畫,試圖用其替代救命之恩。無果,溫涼麵無表情地走了。
朱寶看著溫涼又走回馬車旁邊,看著溫涼的模樣說道,“先生,是否那人對先生無禮?”朱寶畢竟在溫涼身邊伺候幾年,對溫涼的情緒也能稍微感覺到一些,如今溫涼雖看起來無甚表情,不過是有點小小的鬱悶。
溫涼上車,閉目養神,“派個人盯著他,不必多事,回去。”
朱寶點頭應是。
馬車剛剛在府門停下,溫涼還未下車,便先聽到了張起麟的聲音,“先生,宮內有請,如今這人已經是府內等候許久了。”溫涼掀開車簾便看到張起麟站在車廂外等候的模樣,臉上的確帶著焦急的模樣。
溫涼下車,回首看著馬車內的東西,那是他在店鋪裡帶回來的東西,本想著眼下便實驗一二,如今卻是不成了。
“你先回去,某換身衣物便可。”溫涼邁步往府內走去。
張起麟不敢阻止,派人去通知仍在等候的傳旨太監,而後自個小跑著跟在溫涼身後。先生前腳剛出去的時候,後腳那宮內的傳旨太監便來了,說是皇上有請。張起麟派人去找,只是總是錯開,更別說溫涼還在街道上停留了一刻鐘。等到人終於出現,張起麟背後已是出了一層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