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然點頭,算是贊同了王朗的意思,“這位蘇先生可不是普通人,前段時日,他可是在揚州鬧出了不少事情,隨後銷聲匿跡,不曾料到竟是出現在此處。”他剛才一口叫破那人的姓氏,他依舊神色不動,不知是城府深,還是一貫如此。
端看此前的事跡,該是前者了。
少年愕然,看起來不大理解,“伯父,這是何解?”伯父竟是知道這蘇先生的來頭!若是如此,他與蘇先生的相見又是否帶著算計?自從跟隨在王然身側,王朗才深感見識淺薄,竟是有著這般那般的事情發生,人心不過如是。
王然看著王朗那茫然的眼神,輕笑起來,“當初得知要接任浙江巡撫的事情時,我是如何教導你的?”
王朗思索片刻,然後準確地把話語重複了一遍,“浙江情況複雜,且上頭心思未定,此去合該安心做事,旁的不必理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免得惹出亂子。”他的記憶力很好,如此也算是複述了七七八八。
江南官場複雜,如此行事也只能說是尋常,更別說這裡還有個和王然不大對付的曹家。
王然頷首,站起身來從身後的盒子中抽出一份摺子遞給王朗,“看看吧。”
王朗遲疑地接過摺子,畢竟是朝堂的奏摺,王然也很少輕易給他看。今日若不是溫涼前來,正好給了王然一個很好的機會教育王朗,王然也不至於如此。敏銳的思緒及靈活的想法才能幫助人行事,不論是為官行商皆是如此。
“這,這不可能!”
王朗看完後猛然抬頭看著王然,指著奏摺內的內容是說道,“這、這和蘇先生完全不合……”這奏摺內不過寥寥數語便鬧出那般大事的人,竟會是那個淡漠寡言的蘇先生?!
去年十二月某夜,揚州府衙的牆壁上被紅墨揮灑訴狀書,洋洋灑灑數百字陳訴拐賣案情。次日清晨,百姓口口相傳此事,不過半日便傳遍了整個揚州府!就在揚州知府暴跳如雷的時候,江南出名的訟師趕到,帶來了數千苦主的訴狀,同時伴有無數確鑿證據,另有江南數位大商人與官員也牽扯到拐賣案其中,上下牽扯極大!
京城得知此事,連發三道奏摺訓責揚州知府需秉公處理,王然的上任明面是升官,實則也因牽扯此事被調職處理。陳列的官員中,曹寅赫然在列!
只是事後公布出來且牽連下獄的人中,並沒有他的名字。
王然拍著王朗的肩膀,把這摺子又收起來,“此事環環相扣,不論是那牆壁訴狀,亦或者那訟師前來,全都是踩著時機。揚州這般大,若沒有人在背後推動,半日而已,整個揚州便能知曉?若沒有這般大的民憤,以及那突然冒出來的數千苦主,你以為京城的動作會這般快?”
想要平息民憤,便需快刀斬亂麻,鎮壓是無用的。這才是京城沒讓揚州知府把此事轉交給浙江巡撫的緣由,事情是在揚州爆發的,需要短時間內便在揚州迅速處理完畢,這是最合適的方式。
王朗囁嚅道,“那伯父怎會知道這是蘇先生的手筆?”
畢竟那奏摺上寫的只是揚州的案子,並不曾牽扯到其他,也完全沒有提及那個幕後主事的身份。
王然笑道,“自然是那曹寅了。”
無緣無故被曝光在人前,哪怕最後迅速就被處理了,可曹寅怎能忍得下這口氣?曹寅畢竟掌管著江寧織造,又是巡視兩淮鹽漕監察御史,想要尋個在江南鬧出痕跡來的人也不算很難。
這位蘇先生便是在這個時候進入江南官場人的眼中,只是隱約顯出點痕跡,滑不溜秋的又根本尋不到人。他原本以為這位蘇先生該是在紹興,沒想到竟然出現在杭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