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啪嗒一声,房间所有的灯一瞬间齐开。
明晃晃的光线刺得刚适应黑暗的眼睛有些生疼,司奕铭下意识偏过头,眯起眼睛。
等到眼睛适应光线后,他回过头,直视着病床上的人,妄图从那双浅色的眼睛里看出什么蛛丝马迹。
司奕铭也不清楚现在阎池的记忆回溯到哪儿了,也不确定他还记不记得昨天的事,所以不敢贸然回答刚刚的问题,只能将注意力集中在阎池身上,或许还能够知道些什么先决条件。
但是让他失望了,不过什么时期的阎池,冷着一张脸的时候,除了不耐烦和心情不好之外,看不出任何东西。
沉默地对视了几秒,司奕铭率先败下阵来,轻叹一口气,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态走过去。
两人都不说话,整片空间陷入了诡异的寂静,只有哒哒的脚步声格外清晰。
铭哥?
清凌凌的声音,宛如流水一般悦耳动听,或许是因为疑惑,原本冷硬的语气倏地放缓许多,更别说声音的主人还歪了歪头,微微蹙着眉的模样硬是让司奕铭从犄角旮旯里品出了撒娇的意味。
撒娇?
萌?
有点可爱?
不可能的,阎池这种人这辈子都不会跟这几个词搭上任何关系。
认知是很清楚的,可惜再清楚的认知也抵抗不了有情人眼里的滤镜。
脑子一下团成了浆糊,司奕铭顿时觉得脚步轻飘飘的,紧紧靠着惯性机械地向前挪动了几步。
铭哥!你怎么来了!
你今天的训练结束了?
疑惑的语气去掉了,换成了笃定和惊喜。
好看的桃花眼弯了弯,浅色无机质的瞳孔像是蒙上了一层亮晶晶的光,万年崩成一条线的嘴角扬起一抹清浅又舒心的微笑。
有些病态的冷白色皮肤因为这一笑焕发出了些许光泽,有些凌乱的细碎黑发微微翘起,与平常那一丝不苟的模样区分开来,像是一贯冷冰冰的机器突然有了些许人气。
一言以蔽之招人得紧。
砰!
这次脑子不是成浆糊了,而是炸了。
司奕铭尝试了好几次,想把眼睛从这个人身上挪开,因为他清楚地知道这个笑的对象不是他。
但是他自我说服了好几次,结果都失败了。
短短几秒之内,他好像想了好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想。
或许某一瞬间他有些犹豫,但是这丁点儿犹豫转眼就淹没在众多理由和借口中,被主人甩到了外太空星系。
他像往常一样,自然又坦然地走了过来,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脑中努力地开始回忆为数不多地有关父亲的记忆,面上硬生生扯开一个温文尔雅的微笑。
嗯,小池,今天的训练提前结束了,所以我来找你。
几分钟后。
司奕铭看着阎池慢条斯理地啃着松饼,每咽下去一口,就会眉飞色舞说上几句,满脸复杂。
他从未见过这个模样的阎池。
眼前这一情景真是活久见。
他捂了捂脸,觉得自己脸有点疼。
昨天自己的信誓旦旦还历历在目阎池这样的人不可能会把过去当成现实的。
但看他现在的样子不是当成,明显是已经完全陷进去了啊!
还不带丁点儿怀疑的。
好吃!这个松饼!铭哥,这是哪个店买的,下次我也要去!
司奕铭张了张嘴,刚想说我做的,突然想起来他现在顶着他父亲的身份,所以他父亲生前会做甜品吗?
他脑中关于双亲的记忆真是少之又少,隐约记得两位都是很温柔和善的人。
父亲是在他四岁左右去世的,母亲因此身心受到了巨大打击,原本身体就不太好,一年之后也故去了。
唯一比较清晰的记忆是母亲死后,他在双亲的墓前跪了许久,在这期间,没有人理他,也没有人上来阻止他,只是偶尔会有一只白色的安息花出现在墓碑前。
周围的人来来往往,聚聚散散,没人注意到这个瘦瘦弱弱的小孩,面若死灰,双眼无神,磕在石阶上的膝盖隐隐泛出了血丝。
他不记得自己跪了多久,隐约记得自己好像昏倒了,意识昏迷,等到再次醒来的时候他已经躺在柔软的大床上,身体暖烘烘的,淡淡的消毒水味道刺激着鼻尖,房间内干净整洁,膝盖上的伤已经被人处理过了。
嗯,铭哥?半晌没得到回应,阎池有点奇怪,歪了歪头,凑了过来。
司奕铭倏地回神,看着近在咫尺的脸,不着痕迹地向后挪动了一步,轻咳了声,声音尽可能放缓:那家店名字我不记得了,下次如果有机会的话,我带你一起去。
好啊,等下次一起放假的时候再去吧。阎池爽快地应了声,将手上最后一点松饼放入嘴中,轻轻吮掉了手上的巧克力残渣,眼睛满足地眯起,像一只被顺了毛的猫。
虽然阎池吃得很慢很小心,尽可能不浪费任何巧克力,但是吃完后淡色的嘴唇上还是沾染到了一点巧克力酱。
腻腻的,甜甜的,让人有吻上去的冲动。
不过这个念头刚一出现立刻就被司奕铭掐断了苗头。
他觉得自己现在十分禽兽。
司奕铭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声音听起来正常:你的嘴边有一点巧克力酱。
是吗,在哪儿。这般说着,阎池伸出了一小截粉嫩的舌头,抿了抿嘴唇。
司奕铭喉咙一紧。
没,现在没有了。
刚说完这句,他偏过头,掩饰一般地捂了捂心口。
完了,他真的觉得自己没救了。
司奕铭平复了一下快要支离破碎的情绪,拿出了卫熙之前交给他的漆黑眼罩。
看着它,司奕铭才觉得自己的良心好受一点。
毕竟当他决定要扮演自己父亲这一角色的时候是这样说服自己的
阎池现在身上有伤,精神状况也不太稳定,需要休息和调养,但是他本人疑心很重,并不配合治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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