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還有嬪妃想往太和殿探視,可經皇后一番申斥之後,便都歇了心思,老老實實在宮中靜候消息。
至於皇帝麼,至今仍躺在寢殿之中,無人能得探視,唯有黃松年終日來往不斷,逢著別人向他搭話,還得含笑說皇帝一切都好——傻子也知道不好。
景福宮中,郁太妃慢悠悠地喝著燕窩粥,微哂道:“這是把人都當瞎子呢,皇帝若真的好,怎麼連朝都沒法上,只讓謝相監國?看來皇帝這回真是病得不輕。”
侍女卻有些擔憂,她是知道內情的,難免做賊心虛,“若陛下查到西苑來,咱們該怎麼辦?”
郁太妃閒閒道:“你怕什麼?就算要查,也不差這一時半刻的。”
比起她們這幾個內鬼,皇帝更懼怕傷情泄露,若叫人知道皇帝身子不好了,朝中那些個藩王不蠢蠢欲動才怪,為了天下安穩,皇帝也必是要隱瞞下去的。
侍女卻仍覺得心驚膽戰,“但,等陛下痊癒之後……”
“那就更不用了,等他醒來,這宮裡想必早已變了天,你說咱們該聽誰的?”郁太妃將書信湊到燭火上,看它漸漸化為灰燼,朱唇微啟,“今夜子時,齊王就要進京了,有他來陪他的好哥哥,咱們自然無須多事。”
繼而卻嘆道:“這齊王也是個無能的,連進宮都要本宮幫忙,哎,送佛送到西,本宮也只好再幫他一把了。”
侍女見她輕描淡寫說出謀逆的話,只覺心驚肉跳,“但,皇后如今盯甘露殿盯得甚緊,恐怕那明芳姑娘沒法幫咱們的忙……”
她懷疑皇后已經看出太妃娘娘的手段了,否則怎會無端將謝貴妃禁足——謝貴妃自己都不能出來,她殿裡的自然也沒法子。可這宮中只有皇后、貴妃和賢妃有協理六宮之權,她們的腰牌能開啟宮門,皇后那裡是夠不上的,如今謝貴妃的路子也被阻斷,侍女實在想不出有什麼主意。
郁太妃半點不著忙,輕輕笑道:“明芳那丫頭本宮從沒放在心上,且她忠於謝氏,未必能為本宮所用,本宮埋藏的暗子,從來就不在甘露殿。”
侍女屏氣凝神,“娘娘的意思是……”
“你忘了披香殿麼?”郁太妃唇角漾起詭秘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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披香殿中,趙賢妃褪去一身華衣,只穿著素白軟袍坐在床頭,滿目都是疲倦之色:她總算知道謝婉玉從前多麼辛苦了,皇后慣會躲懶,倒害得她們這些人百上加斤,但不得不承認,趙賢妃心裡還是很高興的。缺乏寵愛的女人,唯有權柄能證明自身價值,若哪一日連六宮之權都失了,那她在這宮裡就無須再待下去了。
因此她對謝婉玉雖然同情,卻更希望謝婉玉能永遠的留在甘露殿中——她不像林皇后,並不希望有人替她分憂,何況三個和尚沒水吃,若謝婉玉回來,最先出局的恐怕就是趙賢妃自己了。
所以她更得養足精神,好好迎接下面的戰鬥。趙賢妃將兩截玉白皓腕搭在肩頭,淺淺闔目,“替本宮捶捶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