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吐了吐舌頭,一溜身就去找景嫿玩了。
林若秋含笑看罷,因命人為自己更衣。她有預感這將是見李薔的最後一面,務必得打扮得隆重些才好。
踏入昭陽殿的時候,林若秋竟有些恍神,並非裡頭的陳設都被大火燒得變了樣,實在是她已經許久沒來,感覺上太生疏了——她嘴上說著不介意李氏跟阿瑛交好,心中當然還是介意的。
因此當巫蠱事發的時候,林若秋竟難得地鬆開口氣,這令她不必面臨友情上的困難,因為從此她就失去一個朋友了。
儘管在內心深處,她跟李薔或許都未將彼此視為莫逆之交。
哪怕在生命的最後關頭,李薔仍是謹慎而妥帖,她端正地施了一禮,蒼白面頰上浮起淡淡紅暈,“難為姐姐肯來送我最後一程。”
林若秋注意到桌邊放著的那杯酒,顏色呈現微微的碧綠,一看就極不正常,她想服毒自裁?
林若秋並不會攔阻她,李氏這時候自盡並不能洗脫清白,反而會坐實畏罪的嫌疑,她只淡淡道:“那幾個人偶是你做的嗎?”
做那布偶的料子是年初剛賞下來的雪緞,價貴不易得,宮中唯獨四妃之上才有資格享用。林若秋自己沒做這件事,安然也不至於,下剩的便只有李薔了。
因此之故,林若秋本來的疑慮又多添了幾分,一個人若是讓欲望沖昏了頭腦,那是什麼都做得出來的。
“是我做的。”李薔點點頭,徑直承認了,“姐姐可還滿意麼?”
林若秋冷眼看著她,“為何如此?”
“若陛下和你早登極樂,大皇子便可名正言順繼立為君,這樣簡單的道理,姐姐還瞧不出來麼?”李薔平靜道,“當然,我不會和他說這些話,大殿下是根本不知情的。”
林若秋情知她多半是作假,可她認了也好,巫蠱茲事體大,又從來諱莫如深,與其徹查下去牽連到更多,倒不如這樣簡簡單單結束,對大家都是一件好事。
她輕聲道:“忠勇侯已被關進天牢,提交三司會審,雖劣跡斑斑,可陛下念在侯爺素日的功績,法外開恩,並不處斬一人,只取流放西疆了事。”
其實除卻巫蠱外,李海的罪狀無非是尋常官吏都會犯的那些罪狀,可人情冷暖向來是拜高踩低,到了這個地步,哪還有人敢為李家求情的?不跟著踩上一腳就算不錯了。就連曾經與李家交好的也紛紛倒戈,恨不得將他們踩到泥地,才能顯出自己的忠心來。
李薔神色不變,眉目間隱約還有一絲放鬆,“陛下恩德,我等無以為報。”
林若秋隱約覺得她認了此事,似乎還有些自爆的意味,照那李海的個性,若任由其自行發展下去,恐怕會闖出更大的禍事,倒不如趁此機會令其鎩羽,反而能為李家留下一線血脈——皇帝心知其冤枉,處置起來自然會寬仁許多。
又或許,李薔已經認識到自己先前的行動太過急躁冒進,對大皇子反倒不利,索性於此時“戴罪立功”,免得招致皇帝怒火,也免得帶累楚瑛今後的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