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宴生乖乖小口抿着,一直将杯底有些烫的热水抿完,他才舔舔嘴唇,说道:还想要。
敖渊又给他倒了一杯,接着照顾着顾宴生喝完了。
明早我去请大夫。敖渊摸了摸顾宴生的头,却并不烫。
顾宴生晃晃脑袋,咕哝着说:不用叫医生,我就是太累了,精神一下子松懈下来就病了,喝完热水,再睡一觉就好了,我一点都不麻烦人的,我很乖的
敖渊垂眸听着,伸手将顾宴生揽的更紧,一手也并不熟练的、甚至显得有些笨拙的在顾宴生背后抚动着。
就像是曾经有人对他做过无数次那样。
这个念头甫一出现,敖渊便困惑的皱起眉,手上的动作停了一瞬,进而又很快的恢复了动作,仿佛刚才的停顿只是一个错觉。
*
顾宴生对自己的身体很了解。
一觉过后,他身体也果然好的多了只不过还是留了点后遗症,白天开始怕冷,披上了顾怜儿让人送来的兔毛斗篷。
顾怜儿脸上带笑,看着顾宴生站在她身前的模样,仿佛有些呆了。
她看的痴了,半晌才回过神,迈步上前,恍惚着轻声说道:七公子果然是穿白色好看
是吗?顾宴生低头看了眼身上的斗篷。
他自己其实并不怎么喜欢白色,甚至也不喜欢蓝色。
医院的病号服蓝白相间,病房内除了大面积的白,就没有别的很鲜明的颜色了,只有他大哥找人每天给他放在病房里的一朵向日葵,勉强算是朝气蓬勃。
一开始他大哥送的时候,一到傍晚睡觉前,顾宴生就会把处理过的向日葵里的瓜子给吃掉。
第二天他大哥的助理就会再来给向日葵收尸,同时换上新的,直到顾宴生吃腻了,不再吃了,但向日葵也依然每天都在换着新的。
他的思绪飘了回来,开口却还是笑眯眯的说:其实我也觉得挺好看的,白色很漂亮,谢谢,怜儿姑娘眼光很好。
话音刚落,怜儿却看着他,重新又愣住了。
顾宴生歪歪头,觉得她这样有点傻,跟敖渊看上去就好像不是很配了,担心敖渊会降低对她的好感。
正要上前戳她一下,后院大门便被从外向内打开,随之而来的,便是一群人火急火燎的叫喊声。
让一让,前头让一让!
来个人搭把手!
人群里分出来了一个身着一身淡青棉服的青年人,看着顾怜儿拱了拱手,笑问道:姑娘可是顾怜儿顾姑娘?
是我,出什么事了?顾怜儿向他身后张望了一下,一眼就看到了躺在一个木板上,被众人抬回来,双眼紧闭着的父亲。
顾宴生小小的惊呼了一声,身形一动,就碰到了旁边的敖渊。
敖渊只是看了一眼就知道了现在大致的情形,淡淡的说:人没死。
顾宴生放下心,就要往前凑凑。
敖渊这时候又上前一步,直接从后面环住了顾宴生的脖子,声音有些危险而诡秘,靠近他低低的说:却也和死相差无几,全看他能撑到几时。
顾宴生吞吞唾沫,身体有点发抖。
这不是这不是敖渊要到很后期才说的名句吗!
那时候,他也不是对着顾怜儿的父亲说的那是对他说的啊!
这毒酒饮下并不会直接死。帝王的眉眼垂在珠帘之后,在晦涩的灯光下看不分明,只余下一片晃动的阴影,仿佛经年累月挥之不去的阴翳,却也和死相差无几。顾相,那便让朕瞧瞧,你能活到几时?
顾宴生顿时眼前一黑。
然而那只手却已经放开了他,下一秒,顾宴生被按着肩膀原地转了个圈儿,成了正面对着敖渊的姿势。
敖渊在他头上虚虚按了一下,皱眉说:还在发抖?又烧起来了?
顾宴生定定的看着敖渊,半晌,吸了吸鼻子,小步子往前凑了凑,一手从斗篷里面伸出去,虚虚的握住敖渊的手,瘪着嘴说:以后你以后不能这么说话吓我了。
作者有话要说:生生:我只是一只可怜无助的小猫咪,可是生活还是对我这只小猫咪无情的下了手。
生崽好惨,亲妈怜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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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顾宴生白皙细长的手从斗篷中伸出,手指捻着敖渊黑色的衣袖轻轻拉扯,敖渊看到了,却只觉得好像是有什么东西,轻轻的在他心脏上拨动了两下。
力道轻软,却带着无尽的缱绻。他回过神,看着顾宴生,定定的说:好。
顾宴生这才放下心,冲着敖渊扬起一个笑脸,抓着他的手一起,去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屋内屋外都是人,有先前一起将老板抬回来的,还有瞧见有热闹,凑上来围着看的。
院子里的长工也杂七杂八围了一圈,听说出事儿的,是他们东家,因此一个比一个要着急。
敖渊带着顾宴生进去,那穿着青色棉服的人正在跟一个胡须花白的老者低声说着些什么。
顾宴生这才看见,顾怜儿的父亲脑袋上有好大一个裂口,用麻布包着,上面盖了厚厚一层药粉,还在不停地往外冒着血,脸色青白,呼吸微弱,浑身湿透,俨然一副已经无力回天的样子。
顾怜儿站在床侧,低着头,正轻轻的啜泣。
青衣男子距离她两步左右的位置,低低的将情况说明给她听:顾老板本是要去下头村镇上问问原料,却不想顾老板刚出城没多久就下起了暴雨,雨天路滑,又遇上山石坍塌,这便出事了。
顾怜儿闻言啜泣的声音更大,蹲在床头,眼泪成了断线的珠子一般往下掉。
顾宴生眨眨眼,盯着顾老板的伤口看了会,下意识往敖渊身边凑凑,小手又抓紧了敖渊的袖子。
这一刻,他恍惚间觉得自己好像又回到了最开始到这个世界上时,面对的那成千上百,死状各异的尸体。
到处都是血。
只是那时候四处都是茫茫的白雪,即便有血也看不太分明,现在则是只有这么一件狭小的屋子,人群混杂,血腥味、夹杂着泥土的腥气,什么都有。顾老板出的血又多,腥味儿也十分严重,在这密不透风的屋子里,顾宴生觉得有点眩晕。
怪不得敖渊说还没死,但是也快了。
这个样子,就算是现代医学科技恐怕也救不了,何况是古代。
果然,那大夫沉重的摇头叹息,说道:恕老朽无能,只能尽力而为。顾家掌柜这一遭能不能撑得过去,只能看他自己了。
这话一出,四周顿时一片哗然,却也知道大夫说的是实话。
碗大一个口子从脑袋上开了瓢,没当场毙命,都已经是运气极好了,还能回家让家里人看最后一面。
顾宴生侧过头,眼睛黑亮黑亮的,也逐渐听清楚了四周人说的话。
男女老少都有,说什么的也都有。
咱们早不就说了,这顾怜儿就是个灾星。
可不是,瞧着她回来统共也就两年,这两年里,顾家这些人一个个全都死绝了。最大的那个老太翁就不说了,算是喜丧可上到她后母,下到最小那个继妹,才六岁,就那么邪门,去城外那河边儿玩的时候,突然跌进河里溺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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