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崇看着她,就像透过她,看到了她那歇斯底里的母亲。
她恨她的原生家庭,恨她的母亲。
如今,她却比她的母亲更加低劣。
曲值最不喜听犯罪嫌疑人讲动机,在他看来,坦白罪行已经足够,多余的言语都是为犯罪行为找理由。但犯罪就是犯罪,绝不因为凶手活得有多惨而改变。
被害人难道不惨?
他离开审讯室,花崇却留了下来,从头到尾,听孟小琴讲完了整个惨剧。
孟家很穷,但贫穷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贫穷带来的狭隘、鄙陋、龌龊、无知。
孟小琴是孟家第一个孩子,因为是女儿,所以打从出生起,就被陈巧嫌恶。孟强和陈巧都是道桥路毛线厂的职工,吃大锅饭,每天上两、三小时的班,下班后就无所事事,亦不思进取。后来毛线厂垮了,孟家没了经济来源,而陈巧又生了第二个孩子孟俊辉,孟小琴就成了家中多余的人。
孟强和陈巧在毛线厂混吃等死十几年,本事没有,懒惰而愚蠢,压根儿找不到新的工作。为了生活,孟强开始在外面打零工,陈巧闲在家中带孩子。
孟小琴小时候很少吃到肉,因为肉都是孟俊辉的。
她至今记得,当年自己眼巴巴地看着弟弟啃排骨,小声求陈巧也让自己吃一块。陈巧在碗里挑了半天,找出一块只挂着零星肉皮的排骨。
她眼里放光,已经很满足了。
可是还未来得及接过排骨,孟俊辉突然将排骨抢了去,“妈,我还没吃饱!”
陈巧立即道:“乖乖,你吃,你吃啊。不够妈妈下次再做。”
孟小琴委屈地“啊”了一声,流出来了。
陈巧不耐烦地看着她,“啊什么?没见你弟弟还没吃饱吗?”
孟俊辉得意洋洋地啃排骨,随手将吐在桌上的骨头往孟小琴碗里一扔,“姐,你吃这个呗。”
孟小琴用力摇头。
她的确想吃肉,但也不能啃别人啃剩的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