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也不用你上手,你收钱就行,东西我做。咋样?然后今天看看你能干啥,明天我再给你找事儿做。”
沈寅初也不想糊弄这小子,他前世的弟弟就跟老四差不多大:“你要是干好了,我给你发零花钱,一天五毛钱。”
老四撇了撇嘴,抱起地上的两个桶,先下了楼。
多了一个人,活计的确好做不少,沈寅初赶到小广场的时候,比平时要早个二十分钟。他索性调了两份饭包,跟老四一人一份吃了。
“咋样?吃着还行?”
“凑合吧,”老四几口就下了小半盆,嘴上还是死倔,“就你手艺也能挣钱?那不是随便一个人就能挣钱了?”
“你这话还真对了……”沈寅初想想后世那些创业记录,但凡是会个炸油条蒸馒头的,只要勤快肯干,都没少挣,“但是就咱这地方,有几个自己出来摆摊的?你看咱们屯子那几个懒汉,宁可在家饿着吃老娘们儿,也不出来。”
等到真的大下岗的时候,就算是这群人想开了都准备出去摆摊,那也晚了。
在整个城市几乎所有人都在国企上班的东北,一旦下岗,对整个城市来说简直是灭顶之灾。大家都摆摊,蒸馒头卖菜,问题是你卖给谁去?哪怕都去当服务员,能有几个饭店存活下来?
连扫大街的活儿都有人抢!
“你看看咱这的人,除了矿上职工,剩下哪还有啥正经工作了?要么进政府进学校,要么去矿上,再没有别的路了!但是没人想,要是煤矿破产了,要是国企下岗了,这么多人都吃啥?”
老四摇了摇头:“你说那都不靠谱,人人都说咱煤矿能再开一百年,妈说了,等我初中毕业就让你找人把我整矿里去。”
沈寅初也只能叹口气。
现在就算说出来九八年全国下岗潮,也不会有人相信。他能做的就是先赚够了钱,到时候再看看能不能拉一把老乡。
“老板,老板!来一份饭包,一块五的!”
天刚蒙蒙亮,就开始有人过来买饭包了。沈寅初一边指点着老四该收多少钱,一边自己利落地做着饭包。
他准备明天再开始力推煎饼果子,今天可以教会这小子拌饭包,这样明天他就能腾出手来专门做煎饼果子了。
“这个收一块五,找人五毛钱。”
老四做个收钱的活儿还是挺利索的,只不过毕竟没做过生意,嘴上就不那么利索了。
他从钱盒子里头拿了五毛钱,递给外面等着饭包的少妇,客客气气地叫了一声“阿姨”。
“哎我说你这孩子咋说话呢?”
看着外面少妇眼睛都要立起来了,沈寅初赶紧先骂了一句老四:“叫姐姐!”
他跟外面的少妇笑了笑:“老妹儿,不好意思哈,这孩子念书念傻了,不懂事儿。”
老四被说了一句,觉得面子上有点吃不住,闭着嘴不出声。沈寅初乐了,损他两句。
“就你这嘴,你们班没女同学稀罕你吧?我告诉你,老四,你跟我们这一茬可不一样,等你长大了该找对象结婚那时候,嘴不甜可没人看得上你!”
他给少妇多加了一勺花生碎,包好递过去:“大妹子,不好意思哈,我这弟弟就这样!你甭跟他一个毛都没长齐的臭小子见识!”
少妇本来也没多生气,沈家哥儿俩长得都不错,老四虽然倔了点儿,但是只要不出声看着还是挺顺眼的。
“长齐了!谁说我没长齐?”
冷不防老四在一边突然嚷嚷出来这一句,她彻底绷不住了,周围一群人也都笑出来了,就老四臭着个脸。
下一个过来买饭包的是个大娘,他气鼓鼓地拿了五毛钱找给人家,还大声喊了一嗓子:“老妹儿,找你钱!”
“臭小子……没大没小的……”沈寅初忍不住差点把口水喷出来,还好没在做小吃,赶紧扭过头去给了老四一脚,“别耍怪!好好收钱!”
俩人第一天的合作还算是融洽,中午开始他让老四上手拌了几份,也没出什么差错。
倒是老四,看见一天的收入有点吃惊。
“哥,你这小破摊一天能挣五十块钱?”
“差不多吧,”亲弟弟也没什么好瞒住的,沈寅初一边收拾东西一边给他派活,“现在有你了,我明天再弄点新的小吃卖。还能再多挣点,我琢磨着,年后可以在这自己搭个小棚子,省得天天来回蹬车。”
“还能再多?”
老四已经想象不出来了。在他看来,一千块钱已经是个天文数字了,比一天五十块钱还多,难道一个月能挣两千?
五个月就是一个万元户了!
晚上出摊的时候,他破天荒没再臭着个脸,主动招呼起客人来。
“大姐,整个饭包吃不?刚从家出锅的,热乎着呢!”
“哎哟,这孩子嘴咋这么甜呢,”看起来快五十的大姨笑得花枝乱颤,“你瞅瞅,差辈了!”
老四适应了,可是老沈太太不干了。
按照沈寅初说好的,苏鲤中午时候给老太太打了个电话。这年头电话初装费要三四千,一般人家里都没有电话。说是给老太太打,其实都是打到村里头的公用电话上。
跟沈寅初判断的一样,老沈太太才接了电话,就急匆匆地来了。苏鲤带着俩孩子回家的时候,老沈太太已经在楼道里头坐半天了。
看见苏鲤回来了,她站起来扒拉了两下裤子:“咋回事?”
“奶,我可想死你了!”
白露性格比为霜活泼许多,嘴巴也甜,尤其会看大人脸色。这会儿看着老沈太太不太高兴似的,生怕她再凶妈妈,赶紧跑过去抱住她奶奶的腰:“奶你是来看我的吗?”
“是是是!来看我大孙女儿!”
沈寅初的两个妹子都比他小不少,一个刚嫁人没孩子,一个还没嫁人,所以老沈太太只有这俩孙女。
东北计划生育进行得好,因为大部分人的工作都是国企之类的地方,超生不但罚款还要开除。从九零年左右开始,几乎所有人都是独生子女,重男轻女的风气自然而然就改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