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觉得,身后有人注视着他。
那道视线温柔而包容,比泄入室内的春光还要暖融。
他向后看了两次,因着身份不方便频繁回头。一股难以名状的情绪在胸中滋生,好似枯萎的寒冬终于迎来了抽芽的春天。
研讨会中段休息,学生们都离开座位,争先恐后上前与专家交流,主席台被围了个水泄不通,他站起身来,正大光明看向后方的坐席,终于在稀稀落落的人群里,对上一双既深且沉的眸。
前一刻他还在寻觅,这一瞬忽然变得无比安定。
他从不相信柏先生已经死去,所以他想象过无数次与柏先生重逢的画面。
在熙熙攘攘的人潮里,在滚滚如涛的车流中,在绚烂辉煌的华灯下,在静谧无声的小巷口……
情景千变万化,唯有心情不变——每一次,都心跳若雷,痛哭流涕。
然而当重逢真真切切地降临,他才明白想象都太夸张。
教室顷刻间变得鸦雀无声,阳光将浮尘变成金粉,一簇一簇飘洒在那人头上、身上。
他目不转睛,既没有哭,也感觉不到心脏的狂跳。
他就这么伫立在原地,痴痴地看着。
而那人,也眼含笑意,温柔地看着他。
很久——或许没有过去太久,那人抬起手,冲他很轻地招了招。他刹时睁大双眼,瞳孔明亮得就像云雾散开的朗月。
逆着冲向主席台的学生,他缓缓地朝光的方向走去,每一步都迈得极为踏实。心脏重新在胸膛里跳跃起来,将悸动、痴狂泵入血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