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葬之後,要找出真兇便更難了。穆氏微微嘆息,可見皇帝所謂的徹查無非是要一個說法而已,對於賢妃其實沒多少感情——兔死狐悲,穆氏心內亦有些淒涼。
連喬站在長樂宮外,看著孫柔青坐上步輦頤指氣使地離去,只覺得十分奇怪:德妃陪葬的南珠被人偷去,要說嫌疑,人人都有嫌疑,何以孫柔青死咬著她不放,莫非竟是孫柔青派人下的手不成?但這樣也實在說不通,楊盼兒就算是一條狗,對於孫柔青也討好巴結到了極點,孫柔青即便看不慣她,只管不理會就是了,何必將她殺死呢?
吳映蓉不知何時已來到身旁,輕聲說道:「姐姐在瞧什麼?」
「沒什麼,只是覺得淑妃近來的行徑頗為古怪,叫人捉摸不透。」連喬朝她笑了笑。
映蓉也有同感,「我也覺得稀奇,前些日子淑妃娘娘還鬱鬱寡歡,連門也不願出,這幾天反而開朗多了。」
「可見這有身子的女人總是善變些,就像開春時候的天氣,忽冷忽熱的。」連喬開玩笑說道。
「姐姐真要讓淑妃將這個孩子生下來麼?」映蓉凝睇著她。
連喬收起臉上笑容,正色道:「我不管別人如何想,至少在淑妃生產之前,我絕不會朝她出手。」
她終究是有一點底線的,孫柔青和她結仇再深,連喬也不願遷怒到無辜的孩子身上——若哪日她連這點底線都失去了,連喬反而更要憂慮,自己是否被這深宮磨變了樣。
映蓉有些無奈,但連喬的話她一向都是認真聽取的,當下也只能順遂她的心意,「既然姐姐這麼說,那妹妹我也置身事外便是。」
連喬理了理她頭頂的風帽,笑道:「你要是有空,不妨常來怡元殿走走,慧慧也很喜歡你這位姨娘。」
兩個孩子一天天長大,連喬看著他們,心裡便感到充盈和滿足,相比於鏡花水月一般的帝寵,還是孩子帶給她的感受更堅牢些。
但不知是否她的錯覺,皇帝似乎也在漸漸變好,她不能以聖人的準則要求這個男人,只想力所能及的從他那裡多爭取一點溫柔和庇護,如此便足夠了——因為她所付出的愛也只有一丁點而已。
是夜皇帝過來,連喬伺候他梳洗畢就問道:「陛下為何這樣相信臣妾?若臣妾真是那殺人不眨眼的劊子手,陛下就不怕錯信了人?」
掘死人墓畢竟是不道德的事,那會兒若無皇帝首肯,連喬的麻煩不會這樣輕易解決。她素來對楚源頗多詆毀,但是對於這難得的善意,連喬還是覺得應該表示感謝。
「朕不是答應過對你再無疑心?若連這點承諾都做不到,朕還如何做一個言出必行的天子?」楚源微閉著眼,輕輕說道。
連喬手肘抵在他胸前,卻撅起了嘴,「陛下說得痛快,先時因顧美人那件事不也疑心過臣妾?」
事情既已水落石出,那件事就不再成為雷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