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川萂茫然了,是遵循世情還是遵循本心而活,她以後要怎麼做才是對的,才是對她最好的,此時此刻,她也不知道了。
外頭陽光晴好,蔥翠的君子蘭在室內投下斜斜的一道陰影,覆蓋住了夏川萂小小的身形,但這道陰影太過瘦小了,也只能籠罩住她的半邊身子,這讓她一半露在陽光下,一半站在陰影里。
就像她此刻的心情,明明暗暗沉沉浮浮的總是找不到一個錨點,也找不到繼續前行的方向。
想不通就不想了,夏川萂沒有難為自己的習慣,她強自將自己的注意力轉移到其他事情、其他人身上。
比如眼前的郭繼業。
剛才郭繼業將英國公教導他的一番話都說給她聽了,他一定是有感而發。
那麼,這個「感」是什麼?
夏川萂開口問道:「公子,和張氏商議抗災不順嗎?」
郭繼業:「....張郡守已經派遣老僕回老家協助族人應對旱情,只是他們認為蝗災之說是杞人憂天了,鄴城境內目前還沒有發現大量蝗蟲。」
夏川萂心下發沉:「只是沒有發現大量蝗蟲,並不代表沒有蝗蟲對不對?蝗蟲繁殖也是需要時間的......張郡守怎麼想的,難道張氏沒有關於旱災和蝗災的藏書嗎?再不濟張郡守為官這麼多年,基本的治民經驗總是有的吧?他為官幾十年遇到的都是風調雨順嗎?他就沒有一點危機意識嗎?」
郭繼業卻是上下打量著夏川萂,道:「能說出這樣一番話的你才是最奇怪的吧?你憑什麼就認為為官數十載的張郡守不應對不知道在哪裡的蝗災是錯的,而你不是在危言聳聽妖言惑眾呢?」
夏川萂張張嘴,心下發冷,她又在犯蠢了。
什麼旱災什麼蝗災的話本不應該是她這樣的小丫頭能說出來的。
夏川萂低下頭,掩飾住內心的不確定和蠢蠢欲動,她此刻就像是一個天平,一端是災情下無數的人命一端是她自己超越了年紀和身份的認知,是保別人的命還是搭上自己的命讓人當妖怪處理了?
話說回來,搭上她自己的命就能救百姓的命嗎?
不,這是一個悖論,她根本誰都管不了,她只有一個人。
她還是一個連自由身都沒有的奴婢。
夏川萂囁喏道:「是我..是奴婢錯了,公子和張郡守是對的。」
還是保自己的命吧。
郭繼業好似沒有察覺到夏川萂的猶豫和掙扎,他倚在窗前,扯下一根蘭草葉子拿在手裡把玩,像是閒話一般隨意道:「給郡守諫言我已經做到了,聽不聽是他的事,不過,郭氏會未雨綢繆,預防即將到來的蝗災和災民衝擊。」
夏川萂一時沒反應過來:「啊?」
郭繼業:「本公子相信自己的判斷,今夏一定不會太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