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郭選自己心中都是存疑的。
是將夏川萂暫時交給圍子鄉的人他親自去西堡求救,還是去圍子嶺將夏川萂找回來然後再去西堡?
如果只考慮夏川萂一人的話,郭選是有把握一人一騎平安將夏川萂帶去西堡的。
但是,聽大牛話里的意思,夏川萂是個聰明且重情重義的人,她未必願意只自己一人回西堡,嘖,這可就難了,要是他強行帶這丫頭回西堡,回頭她再在老夫人和公子面前給他上眼藥,那他這好心不成了驢肝肺了?
既然這好人風險太大,那他就只有第一個選擇可以選了。
郭選再三考慮的空檔,其餘還能活動的圍子鄉的勇士們已經開始收攏潰散的牲畜,整理流散的家當,套車趕騾的準備再次出發了。
郭選找到葛老翁,正色道:「葛公,某再三考慮,決定親自去圍子堡求救,您老放心,郭某以性命發誓,一定將援兵帶去圍子嶺......」
葛老翁忙打住他的話,道:「郭管事,您已經夠仁義了,實在無需如此,無需如此。」
郭選只當他是客氣,仍舊再三保證一定會帶著郭氏的府兵來救圍子嶺的鄉民們,然後就騎上他那匹跟他一起出生入死過的大青馬帶著自己養的心腹手下朝荊棘嶺的方向離開了。
一個黝黑漢子湊過來問葛老翁:「翁老,這姓郭的真能帶府兵來找咱?」
葛老翁嘿聲道:「最好找不到,誰知道來的是兵還是匪。」
這漢子不說話了,狠狠「呸」了一聲繼續幹活去了。
這年頭世道亂的很,是兵是匪是良是草根本就沒法分的清楚。昨晚那些死在他們手下的匪徒們原本不都是老實種地的良民?還不是化成匪徒半夜來搶他們?
葛老翁點了一下人手,原本他們圍子鄉的老弱病殘有近五百人,經過這一夜,死了得有小兩百人,活下來的也都帶著傷,活下來的是還能喘氣,但什麼都做不了,跟死了也沒差了。
讓他欣慰的是青壯勇士們只死了三人,讓他心痛的是牛羊牲畜們幾乎全跑了,有的是受到驚嚇跑的,有的是被點燃了皮毛去衝擊敵人燒死了。
他們圍子鄉十幾年的財富積累經此一戰算是全沒了,好在還有人在。有勇士們在,婦孺們在,他們就還有希望。
只要有人在,他們就還會有源源不斷的財富,葛老翁只能這樣安慰自己。
葛老翁跟自己的瘦馬告別,瘦馬的腿骨折了,站不起來了,只能等死。這是一匹老馬,就是腿好好的也活不了多少日子了。
葛老翁渾濁的眼睛掉下一顆老淚來,他撫摸著老馬乾瘦的脖頸喃喃告別道:「老夥計,老夥計,老夥計......」
老馬流淚不止,眼眸留戀的望著初升的朝陽,在葛老翁喃喃送別中閉上了眼睛。
葛老翁薅了一把苜蓿草放在老馬嘴前,最後撫摸它的脖頸,轉身向重新組好的隊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