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爭說:「所以是郝樂唆使你殺人的是嗎?」
仿佛是聽出了陳爭語氣里的揶揄,衛優太頓住,直起身子,張了半天嘴,捂著臉搖頭,「不,不是。」
「那是什麼?」
「是馮楓,他已經忘記他犯下的罪!」
郝樂已經死去十年,當年看著屍體手足無措的人已經成了職場老油條,不再見面的約定就像生鏽的鐵鎖、被雨浸透的書頁,稍稍一碰,就變得粉碎。
最近兩年,衛優太和馮楓偶爾會碰面,也聽馮楓說過柯書兒——這倆一把歲數了,居然玩起地下情,馮楓當時有女朋友,柯書兒也和一個在銀行工作的男人交往,兩人玩的就是心跳。
沒有人再提到郝樂,也不提他們分道揚鑣的原因,仿佛當年他們誰都沒有去過學簿山,世界上也根本沒有郝樂這個人。
馮楓因為攝影的關係,常年在外面跑,人際關係廣,時不時給衛優太介紹生意,衛優太對他很客氣,漸漸地,他在衛優太跟前再次擺起大哥的譜。
衛優太倒是不介意捧著他,但每次看到他,就必然想到郝樂。終於有一次,衛優太借著酒說:「我們要不還是少見面,那件事……我還是梗在心裡。」
馮楓茫然地看著他,「什麼事?」
他如遭雷擊,郝樂的事是他們所有人必須永遠藏在心底的秘密,馮楓怎麼能以這樣輕巧的語氣問他是什麼事?
他不適而躁動,憤怒的情緒像是一萬隻螞蟻在身上爬。
「怎麼了?看我像仇人一樣。」馮楓若無其事地問。
他說:「郝樂那件事,你忘了嗎?」
馮楓放下酒杯,看樣子是想起來了。他鬆了口氣,但馮楓接下去卻說:「骨頭可能都已經化成灰的人,還能把你嚇成這樣。你啊,這麼多年了,膽子怎麼越來越小?」
「你,你什麼意思?」他拼命克制著憤怒。
馮楓聳聳肩,「早就過去了,我們都是安全的,你還想那麼多幹什麼?郝樂……是叫這個名字吧?聽著,我們親眼看到他摔死,親手把他埋掉,誰讓他那麼懦弱?說不定他已經被野獸挖出來吃了,我們是無罪的,不要讓一個死人來影響你現在的生活。」
他一陣耳鳴,馮楓之後還說了什麼,他已經聽不真切。
那之後,他幾乎每天都會夢到郝樂,郝樂在哭,身上的肉被野獸一片一片撕下來。他在夢裡飛快奔逃,郝樂卻如影隨形,聲音輕飄飄的,卻像鎖鏈一般捆縛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