鳴寒還在槐李鎮,太陽落山,不少菜農已經回到家中,也有一些聚集在批發市場打牌下棋,高談闊論。鳴寒觀察了一段時間,盯住幾個五十來歲的,他們雖然已經不年輕了,但精力相當旺盛,吹噓著自己年輕時的能耐,啤酒一喝,更是滿面紅光。
這些人都是小老闆,也許在城裡人眼中,他們粗鄙土氣,但批發市場外停著他們的豪車,他們的脖子上手腕上,掛著金鍊子名表。
鳴寒走近,當了會兒捧場的聽眾,問:「孫總,你以前跟羅應強幹過啊?」
今天從市里送貨的販子已經把羅應強遇害的消息帶回來了,大家的話題自然圍繞著羅應強展開。羅應強早年親自來槐李鎮談生意,上了年紀的菜農們基本都和他打過交道。這位孫老闆就是其中之一,只聽他得意洋洋地說:「哼,你這年輕人不懂事,什麼叫我跟羅應強幹過?當年他一窮二白,也就有一張會到處認哥哥叔叔的嘴,你別看他後來成了大老闆,以前在我們這兒,他得求著我和他做生意!」
「哦哦哦——」大家一陣起鬨。鳴寒接著問:「他怎麼求的?」
孫老闆面前扔著一堆酒瓶,醉是沒醉,但談性特別高,「求我們低價把菜交給他賣唄!他沒有錢,空手就把菜拿走了。要不是看他姿態低,是個老實人,他那個兄弟又給他做擔保,哪有這麼好的事啊?所以說,他有現在的成功,都得感謝我們這些人!」
鳴寒問:「兄弟?哪個兄弟?」
孫老闆嫌鳴寒麻煩,擺擺手,不耐煩,「我說話,你別打岔!」
鳴寒笑笑,踢來一根小板凳,「好好,我就聽,不插嘴。」
孫老闆看他那麼大個個子,窩在小板凳上,忽然笑了起來,居高臨下道:「哎別說,你還真像老羅,他當年也是這麼坐著,求我們給他貨呢!」
孫老闆回味起來,感嘆自己真是個好人。
槐李鎮家家戶戶種菜,幾十年時間,有的僱傭外面的工人,漸漸成了大菜農,有的那一畝三分地種出來的菜除了夠自家吃,只夠背著背簍出去賣。大菜農又從小菜農手裡收菜,拉到城裡去。
那時槐李鎮的市場很混亂,大菜農三天兩頭搶資源,在鎮裡看著挺風光,但到了城裡,卻會被販子盤剝,而運輸的成本也巨大,他們實際上沒有賺太多錢。
逐漸有販子直接到槐李鎮來收菜,這些人精明又有渠道,卡車一輛輛停著,將菜農們的價格壓得很低。但大家一算,雖然單價少了很多,但他們不必擔心銷路,不用付出運輸成本,所做的只是將菜送到批發市場,錢就到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