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艇開不動,直升機卻在加速靠近,來自岸邊的火力不絕,梁岳澤似乎已經沒有退路。陳爭的光學瞄準具中,遊艇在被一個大浪襲擊之後,夾板上多出兩個人,陳爭呼吸不由得一頓,那是梁岳澤和韓渠。
李東池很難讓直升機保持平穩,瞄準具中,目標不停晃動。陳爭看向韓渠,那一瞬間,韓渠也向他的方向看來。韓渠不可能看清他此時的表情,韓渠的面容他卻看得清清楚楚,和上次在南山市那一面時一樣,甚至和當年在洛城時一樣,韓渠眼裡是平靜和近乎殘忍的淡定,仿佛此時遊艇傾覆,葬身海底也無所謂。
這一刻,陳爭好似抓到了某種東西。下一瞬,韓渠竟是輕輕搖了搖頭。
什麼意思?韓渠想向他傳達什麼?陳爭來不及細想,食指已經扣在扳機上。
梁岳澤也向他看了過來,前不久他們還見過面,那時梁岳澤穿著高定西裝,滿眼疲憊,好似扛著整個家族整個集團的人都是那般模樣。
而此時,梁岳澤穿著和僱傭兵無異的作戰服,和這戰亂地區的武裝頭子沒有任何區別,眼中滿含殺意和醜陋的欲望,同樣的皮囊,裡面的靈魂早已九死一生。
風浪幾乎停歇,遊艇離弦之箭一般衝破岸上的火力,李東池罵著當地語,義無反顧追了上去,陳爭神思一定,腦海中只有一個念頭,必須把人留下來!
氣流的晃動中,狙擊槍口瞄準甲板上的那道身影,食指穩而緩地扣下,只聽一聲悶響,子彈打入梁岳澤腹部,瞄準鏡中,所見似乎被拉入了慢鏡頭,梁岳澤面露驚訝,倉促捂住腹部,鮮血從他指間汩汩湧出,一名僱傭兵衝上前扶住梁岳澤,韓渠又看了直升機一眼,蹲下查看梁岳澤的情況。
梁岳澤朝著直升機伸出手,眼睛大睜,臉色迅速蒼白下去,雪白的夾板頃刻被鮮血染紅。頭領的受傷仿佛讓整個遊艇方寸大亂,一個大浪打來,遊艇翻倒,頓時消失在灰燼般的海中。
李東池訝然,「翻了?」
陳爭也盯著遊艇消失的位置,心跳如雷,直升機抵近盤旋,氣浪分開海浪,十幾秒後,遊艇的地板浮出水面,像一片無所依的落葉,在浪尖晃動。
圍繞著遊艇,海水逐漸被染成暗紅,又一道浪打來,血水被衝散,海水又變回灰燼般的顏色。海水將遊艇推向遠處,陳爭盯著下方,指骨泛白。
「增援一時半刻來不了,我們也沒有蛙人裝備,下不去。」李東池將駕駛權還給駕駛員,和文悟一起將陳爭拉進艙內,「腹部中彈,又墜海,梁岳澤應該活不下來了,其他人活下去的概率也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