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他看到一個掙扎著往前遊動的身影,他不會認錯,那是梁岳澤!
他們之間隔著不近的距離,又是在海下,海水阻力太大。陳爭浮起,氧氣灌進肺腑中,再次扎進海中,奮力追了過去。
前方還有「量天尺」的遊艇在搜救,梁岳澤只要游過去就能脫險。陳爭幾次上浮,拼盡全力破開激流,伸出右手,抓住了梁岳澤的右腳。
梁岳澤驚懼轉身,用力蹬踹陳爭。陳爭借著拽住他腿的力量,浮了過去,左手掐住他的脖子,右手狠狠擊向他的面部!
梁岳澤痛苦地吐出一串氣泡,雙眼充血,抽刀刺向陳爭。陳爭根本沒躲,鋒利的刀刃撕開手臂的皮膚,鮮血頓時散開,像一片粉紅的薄紗。
陳爭膝蓋頂向梁岳澤的咽喉,梁岳澤當即脫力,刀被海水帶走。他雙腿絞住陳爭的身體,手指捅向陳爭的雙眼,海水的阻力成了他的幫手,陳爭竭力向左邊避開,臉上被抓出一道深深的血痕。
陳爭踹向他的胸膛,又趕在他之前划動海水,頃刻間逼到他近前,抓住他的頭髮,拳頭再次在靜默無聲的空間中砸了下去。
一下,兩下……
海水溫柔地阻止著暴力,但陳爭的力氣卻一次比一次大,梁岳澤在他手臂的禁錮中徒勞地掙扎,雙腿猛烈下踩。但陳爭沒有鬆手,打到最後,血腥包圍著兩人,越來越濃重,像是死神的帷幕。
梁岳澤不動了,陳爭的手臂也再無力氣,梁岳澤歪斜著向下沉沒,帶著一條鮮血綬帶。陳爭想要浮上去呼吸,但是手臂已經無力再推開海水。他張開嘴,吐出長串氣泡,肺里的空氣被擠壓排空。他望著越來越遠的海面,頭朝下栽倒了下去,粉色的海水溫柔地將他擁抱,緩緩抬起他的手,仿佛體貼地幫助他向這個世界做最後的告別。
意識逐漸混沌,眼前的一切變得模糊暗淡,海水捂住了他的耳朵,他吐出最後一口氣息,什麼都聽不到了。腦海中閃回無數明亮的片段,像是指引著他從容地離開這片深海,奔赴死亡。他已經完成任務,無愧於這身穿了十數年的警服,無愧於洛城市局刑偵隊長的職責。
但是有溫暖的眼淚從他緊閉的眼中淌出,他還是捨不得,眼前浮現出熊熊燃燒的米安蘭酒店,那嚎哭的大火仿佛蔓延到了海面,鳴寒還在裡面,鳴寒還活著嗎?連他都已經完成了任務,鳴寒一定也可以。
高大的身影稍稍變得瘦削,少了成熟男子的穩重,多了青澀少年的餘味,他看見鳴寒站在警院操場的鐵絲網後面,在盛春的光芒下安靜地看著他。他又看見當他接到任務,倉促離開警院時,那群呱噪的男大堵著他的車送行,鳴寒遠遠站在人群之外,不是他的學生,連來送他的藉口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