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對年長一點的蟲,總是喜歡用這種語氣說話,即便路卿晚上兩年才入的大學。
路卿夾上一塊方方正正看不出是什麼東西,送進安飛宇的碗中。
「吃吃看,芋香蓮心。」
潛台詞,嘗一下他的最新作品。
做過長時間試吃嘉賓的安飛宇是這麼解讀的。
艾勒特卻心情低沉,他並不是路卿唯一一個夾菜的蟲。
對,他從來都不是最特別的那一個。
心思變敏感的雌蟲並沒有因小插曲而低落太久,他喜歡的雄蟲可以做任何他想做的事,他值得好的,應該有可以互相打趣和夾菜的朋友。
至少自己也曾被路卿夾過菜。
晚飯結束後,安飛宇又坐回柔軟的沙發上,一臉嚴肅地看電視,幸好高大挺拔的雌蟲並沒有停留太久,聞聲便和路卿一起去廚房洗碗。
他也想幫些忙,可看見教官無意識地犯慫,最後慫戰勝了自己的良心,幫忙擦擦桌子,然後屁顛屁顛地跑去看電視。
書書坐在安飛宇的旁邊看了一段時間的電視,又感覺無聊,飛去廚房找路卿玩兒。
水流嘩嘩作響,擊打在碗壁上。
書書壓縮成一張薄薄的紙,從縫隙中鑽進去,看見兩蟲在洗碗池前的背影在燈下迷糊界限,蜿蜒曲折地匯聚成一點,仿佛天生就該這般地靠在一起,如同影子不曾分開。
書書突然有點明白,哥哥姐姐所說的那些話的意義。
雖然它們就像是主神爸爸身上的一枚螺絲釘,遊蕩又主宰各方小世界,天生位居高位導致它們生來缺少一些必要的情感,但隨著和宿主一同經歷各色事件,「內心」慢慢地充盈起來,能感受到宿主的喜,宿主的哀,宿主的痛,宿主的樂。
書書靜靜地飛上桌面,仰頭看著路卿平靜的側臉。
它好像能看出,宿主大大並不是表面上那麼平靜。
觸景生情了嗎?
書書擔憂地想,它沒有參與進路路子的童年,對他的往事並不清楚,也無法用外來書的角度開解他。
它還在學習和懵懂的階段呢。
「冰箱裡有布丁,我洗完碗幫你拿。」
路卿沒有抬頭,盯著碗上浮起的泡沫無聲地說。
書書搖了搖頭:「不是啦,我就是來看看你。」
書書飛上雄蟲的肩頭,趴在柔軟的衛衣上看著越來越多的泡沫擠滿整個水池,白花花的泡沫看起來很軟很舒服,路卿卻說:「不能鑽,髒。」
書書握拳,很好,不愧是路路子,一眼就看出自己的想法,然後悄咪咪縮回兜帽里。
洗完碗,空氣中瀰漫出洗潔劑的苦橘香。
艾勒特默默沖洗掉邊上的那些碗,擦乾再收入櫥櫃。
「閣下,我先走了。」心裡縱使再不舍,他也知道應該適當地保持距離,與路卿告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