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番動靜吵著了隔壁的許太尉,他邁著悠閒步子前來,只將鬧騰的人群層層撥開。
許未焺指著那柱上人兒,同許冕埋怨道:「爹,您瞧這不識好歹的愣頭青,偷東西竟偷到咱府里來了!」
許冕將那柱上人略作打量,忽地咽了口唾沫,他試探性地掀起那人的衣袖,方望見那人臂上的蟠螭紋刺青便瞪大了眼。
他忙不迭鬆了繩將那人放了,連聲給那人賠不是:「沈大將軍,小兒不識分寸,還望將軍高抬貴手,放其一馬!」
沈長思得那人鬆了綁,只略微活動了筋骨,旋即抬了那雙桃花眸子,笑道:
「大人哪裡的話,許家若不幹些貪贓枉法亦或謀權篡位的好事兒,下官自也拿許家沒辦法啊!」
那許渭聞言趕忙垂頭作揖:「將軍!許家經年以來對魏家可謂是效死輸忠,萬萬不敢行此等髒污之事啊!」
沈長思渾似沒聽著,只笑道:「今兒冒然進府實屬在下不對,在下沒臉兒過多叨擾,這便去了。」
說罷,那身形修長的男子提刀恭恭敬敬地朝許家二人作了個揖,只還笑著朝許未焺拋了個媚眼,不過喘息功夫便消散於夜幕當中。
許未焺見那人舉止輕狂,不由得蹙眉問道:「爹!適才那人是誰啊?」
「沈氏長子,名長思,表字義堯。」許冕喘了口氣又道,「那位同你一般大,卻已任職左羽林軍大將軍,統領著好些北衙禁軍,是個手段頗硬的,你平日裡頭切莫招惹他!——小祖宗,你聽著沒?」
「就那麼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白面書生?」許未焺不敢置信。
許冕用指節叩了叩他那寶貝兒子的前額,無奈道:
「小祖宗,瞧人怎能只憑一張臉呢?沈大將軍適才恐怕是在陪你鬧呢!當年那位武舉之際,你爹我臨場督考,他將重劍使得跟把扇似的,當真是孔武有力,最後得了一甲一名也實在是情理之中……不過你當年不是同他一塊兒考的麼?怎的連那武狀元的臉兒都能忘了?」
許未焺滿不在乎地說:「我那會兒哪有功夫瞧他的臉?」
許冕搖著腦袋嘆:「你心太粗!——當年若非你小子疏於拜讀古今兵法,栽在了文試那塊兒,如今也不至於只在皇上身邊當個左千牛備身。」
「這又如何?」許未焺吩咐府中下人收拾麻繩,「只要能時常見著陛下,要我幹啥都行。」
許未焺同那太子一塊兒長大,早把那人的命看得比自個兒還重。他不貪權財,不貪聲色,他拜佛從沒求佛助己升官,從沒求佛助他相思有終,他次次所求皆為魏千平能長命百歲,能叫他在其足下見堯年舜日。
「你呀!」許冕扶額,「下回入宮時千萬別把這說同你姑母說,免得把她氣得再犯心病!」
許冕嘴上雖仍舊沒休沒止地叨叨念,心下卻不免惶惶無措。
沈長思若無皇上撐腰,那是無論如何也沒膽子冒犯許家。況且他向來心思縝密,要查許家也不至於如此露骨,此舉之目的恐怕不在於查,而在於告誡他們許家人莫要輕舉妄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