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麼?人家閒時玩樂怎麼就掉價……算了算了,你我且先等著瞧罷!看看這新天壓不壓得著宋家。」宋訣陵忽然朝那正坐在椅上扇風納涼的欒壹勾了勾手指,「欒壹,你小子晚上陪你公子看戲去。」
欒壹朝著欒汜一連使了好幾個眼色,示意他想辦法讓他們家公子改變主意,欒汜只是幸災樂禍地朝他聳了聳肩。
「公子,饒過我罷!我可得早些睡啊!老爺和俞伯他們都說,十七男兒不在巳時之前睡,日後個子是決計竄不上去的!」
「他們倆唬你呢!我像你這麼大的時候,總有人吹笛吹到半夜三更,我不也睡得晚?可你瞧瞧,如今繾都有幾人比你公子我生得高?況且天塌下來,有你家公子和你汜哥撐著,你長那麼高做什麼?」宋訣陵笑道,「嗐!就一晚,又不會前功盡棄,再說每年新春守歲的不是你?」
「欒壹,你信汜哥,鼎州男兒矮不了!」欒汜拍了拍胸脯。
「不是矮不了,是不能矮!若矮了,鼎州弟兄們的唾沫星子能把我淹死!巳時不睡,七尺長;子時不睡,六尺短;要想伏地走,長夜莫安眠……」欒壹瞪著眼,嘀咕著,「若……若矮了……」
「矮不了!」宋訣陵笑著起身用一顆葡萄堵住了他的嘴。
子時,宋訣陵在那城門前候著,抬頭盯著那黑黢黢的城門。他在想事兒,而一旁的欒壹呵欠打得眼淚都出來了。
二人候了許久才等來一輛由綾羅綢緞裝點得招搖過甚的馬車。那馬車堪堪停在宋訣陵側旁,隨即下來個披著甲的。那人腰間配著劍,劍柄上綴著粒黃金。
他將宋訣陵左瞧右瞧,這才笑道:「阿陵這般高了?這麼些年沒見,愚兄險些認不出來了。」
「止道兄這般瞧來……」宋訣陵笑道,「矮了。」
那人挑了挑眉,抿唇一笑,道,「阿陵說話還是像從前那般一點兒都不客氣!」
「有些不一樣了。」宋訣陵垂頭盯著他,「我如今是『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
薛止道聞言只是笑,他瞟了欒壹一眼,輕聲問道:
「旁邊這位小兄弟是?」
「我的近侍,叫做欒壹的。」
薛止道意味深長地「哦」了聲,笑道:「還養著呢?」
那話里裝了不知多少戲謔。
對於宋家來說,貼身侍衛日後都是要提拔來作自己副將的。因此宋家全在之中挑揀人,被選中的孤兒一併養在宋府內,取作「欒」姓。
這些貼身侍衛或小或大於其主子,皆不超三歲,不過那欒壹卻破例比宋訣陵小了六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