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鄙言累句竟得陛下一看,實乃小女子之幸。」
「有何幸?徐姑娘莫要輕視自己才是。」
徐意清尋了個椅子坐下來,垂著睫笑。
朝中事務繁多,魏千平基本沒有閒時候。恰巧徐意清也不是健談之人,極少主動張口,他便繼續沉下心來忙自己的事兒。
批完幾份奏摺後,抬眸瞧見徐意清仍舊坐得安穩,他拿筆尖蘸了蘸墨,道:
「『滿城春色宮牆柳【1】』,你當真願踏入這隔絕天日的宮牆裡來?你如此佳人,應是不缺好郎君,何必來這兒作那百株枯瘦梧桐之一?」
「陛下說笑了!意清已入宮牆,如何能全身而退?」徐意清仍舊沒看那帝王,「您敬太后,意清亦然。太后若望小女留這兒生根,小女如何能抽根離土?」
「你是可憐人。」
「他人皆道一入這宮便可享無窮盡的榮華富貴,為徐家作個好門楣。」徐意清淡笑道,「怎到了陛下這兒,卻道小女子可憐?」
「朕曾聽聞你與顧將軍情投意合……」魏千平放下文書,「你與顧將軍可是『山盟雖在,錦書難托』?是這宮牆攔了對雙宿雙飛燕麼?」
「陛下多慮!」徐意清將那琥珀色的眸子望向了那病弱的皇帝,道,「『我本將心照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2】』,這單相思三字雖羞於啟齒,陛下既問,小女也不敢再隱瞞,只還念著不能平白壞了顧將軍的名聲。」
魏千平笑了,倦眸里這才有了幾分喜色。
「有徐二小姐這樣才貌雙絕的女子掛念,想必顧將軍前世也是修了極好的福分,哪裡壞了顧將軍名聲?」
「陛下又說笑了。」徐意清笑道,「妾有情,郎無意。對於戍守邊疆之人來說,只怕小女的半點盼歸意,於他眼底皆是累贅。小女已不再做春閨夢,只盼顧將軍保境息民,早覓良人。」
魏千平苦笑不語,半晌才道:
「朕瞧你無事可做,心裡頭許會煩悶,這有些筆紙,你拿些去練練字可好?」
徐意清點頭應了。
一壺茶飲盡,徐意清將那紙疊起交予魏千平,笑道:
「太后不喜小女玩筆弄墨,這紙便留給陛下了,您如若不喜扔掉便是。」
「朕知道了。」
魏千平將奏章批完時已是丑時,他揉著眉心,方想喚人來扶他回殿歇息。餘光一瞥,瞧見了那被徐意清疊得整齊的紙條。他起了好奇心思,將那紙展開,只見一行字:
「但求日月入世途,不念玉蚌懷珠苦。」
魏千平的困意被徐意清那朴茂工穩的字驅盡,喚了一老太監進來,吩咐道:
「讓一可信的御醫在皇后殿外候著,凡是御膳房端來的東西,都好好驗幾次……如今也到了該派人盯著太后動向的時候了。」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