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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卯時了,該醒了……」
「起了,起了……」季徯秩舒開眸子,薄唇上下碰了碰。
「哎呦!您昨夜怎的睡羅漢床上?姚棋這戇頭戇腦的,連照顧人都不明白!」流玉將淨面的水擺在桌上,而後去扶季徯秩起身,「今個兒又不早朝,您昨夜睡得又晚,何必這般糟蹋身子!」
季徯秩笑著起身,洗漱,穿衣,束髮,花了約莫半個時辰。
流玉用那白玉勾雲梳順過季徯秩那墨發,笑道:
「主子,您這滿頭青絲竟比我們這些女子還要細軟上許多。顏丹鬢綠的,日後還不知要便宜了哪家小姐呢!」
「流玉長大了,也和姚棋學著拿主子逗樂了?」季徯秩笑道。
「不用和他學,主子您是人善被人欺。」流玉也笑,她頓了須臾,又道,「主子,宮裡有喜事兒了!」
「什麼喜事?」
「奴方才聽聞洛皇后有喜了!」流玉莞爾,「如今京城裡亂的很,這可是件難得的好事兒!自此皇上可不必再憂心太子未立一事了。」
季徯秩聞言卻蹙起了眉,「有了龍脈才該愁罷?且不說這是男胎女胎,懷胎十月,這十月里可生的變故太多!」
「這……倒是……」
流玉臂抬梳落,手法輕柔,將季徯秩的黑髮半披半束,套上束髻冠,插上長玉簪。
「主子您今個兒可是要去見什麼人?錦衣玉帶的,不似您平日喜好。」
「你主子我去見見一故人。
茶樓中一人生著一雙狐狸眼,披著輕甲正在吃茶。
或許是因他周身過於素淨,唇色也淡,眉雖長卻不濃,面上沒什麼濃烈顏色,故那雙眼只平白給他添了些凌厲,沒有一絲一毫的魅態。
「仟宵,這次回京你要待到何時?」季徯秩落了座。
「陽南道戰事一觸即發,若等文書一層層向上遞,那這仗也莫要打了。這回赴京催軍餉,人隨糧走,幾千顧家軍在城門外候著。這回我不跟戶部拉扯了,直接去宮裡面見祺縕帝。」
「南北二疆都不好過……」季徯秩道,「顧大將軍如今可還安好?」
「叔父還是那樣,活得比我還瀟灑許多,就是遲遲不娶妻,沒少遭家母嘮叨。」顧步染笑道。
「你呢?」季徯秩笑道,「你也到了娶妻的年紀了罷?」
「你我皆是武夫,也都知曉親離的苦滋味。娶妻便又多了一個牽掛,自己也好,那人也罷,誰先走不都是留下一人受苦?還不如斷了紅塵,各自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