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上三竿,欒壹跌跌撞撞地闖進門來,身子抖著,哪知映目即是他家公子同一姿容穠麗的男子相擁酣眠的怪異景象。
他那眼登時瞪得可驚人,好似那眸子就要從眶中一躍而出般。
他捂著嘴,心似翻江,卻欲哭無淚。
「公子風流便風流罷,如今怎麼還染上了斷袖之癖?昨日不說去和倆粗狂武夫吃酒麼?老爺平日便讓我多勸導勸導公子,如今若知這事兒,可不得罵死我!」
他又小心探探腦袋瞧了瞧——好!二人衣服都好好穿著,應該沒什麼大事兒罷?
騙鬼呢?
二人可還摟著呢!
啊,人間悲喜豈相通?
宋訣陵與季徯秩兩武官都不是高枕不虞之輩,自欒壹大搖大擺地闖進來前,二人便都醒了,只都還闔著眸子。
但聽到欒壹在屋內焦躁地踱步,弄出了不小的動靜,季徯秩先鬆了手,從宋訣陵的懷裡抽身,背過身去瞧欒壹。
那雙含情目可一下就把欒壹唬懵了——那長睫在臉上灑下柔影,眼波里盪著幾分笑意。
那面容初看暖,再看寒,有些涼絲絲的冷意,倒不像尋常那般扭捏作態的青樓倌人。
「這小倌……有些本事兒。果然公子眼光不俗……可他終究是男子不是?」欒壹咽了口唾沫,覺得那人像是有些眼熟。
「有什麼事兒?說罷。」宋訣陵抬手將季徯秩的眼遮去,問道,「恁少條失教的,可叫你主子失了面子。」
「公子,有外人在這兒呢。」欒壹有些忸怩,「說出來……不……不好罷?」
「二爺,您還有多少事兒瞞我?」季徯秩對於雙目被遮去感到有些莫名其妙,不過只試探著掰了掰宋訣陵的手,見沒掰動也就不再掙扎,「您心裡這麼多事兒,叫我怎麼放心跟您走?」
季徯秩的長睫掃在宋訣陵的掌心,令他癢得發緊。
宋訣陵知道欒壹如此言說,怕是只有些無足輕重的小事,只淡然道:
「直接說罷。」
欒壹聞言,眼一閉,心一橫,一股腦把心裡話全掏出來了。
「公子您讓我盯的那季侯爺,好似徹夜未歸。不知哪個混蛋用迷香給我迷暈在侯爺府外。那殺千刀的,料峭春寒凍了我一宿……」
季徯秩聞言回頭去瞧宋訣陵。
宋訣陵淡笑著,只是面上有些僵寒。
「二爺,叫人聽牆腳——又聽到我家來了。」季徯秩抿唇笑了,回身大聲道,「小兄弟,對不住!昨夜天兒還沒黑透呢,就瞧見你站在我家屋頂,想著無論如何都得要你吃點苦頭,長長記性,便使了些上不得台面的陰招。」
欒壹聞言有些驚詫,瞪大了眼,仔細想了想那美人侯爺的姿容體態,又比照比照床上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