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雲承他四叔徐蕭不是個死讀書的,在外遊歷多了也知城西有位神醫,趕忙差人去請。
那大夫是個道人,性子很傲,看病只許人來他這兒,從來沒有他去尋人的,還不讓他人駕著車馬來,髒了他屋前土。
徐籍欽抱著徐雲承在大雨中飛奔,跑得鞋掉在街上都來不及拾。很巧,他到的時候,那道醫正在門前,像是知道他們會來似的。
有時人的眼緣真是不講道理,徐籍欽一見那人,就認準了這就是那玄門道醫,還不待那人反應,這宰相的雙膝已浸沒在了屋前泥中。
這給足了那道醫面子,也展盡了誠意。
那大夫也真就有妙手回春的本事,不過他治病也就罷了,治好了,指一掐,還給徐雲承算了一卦——此子不得富貴命。
此言一出,差點沒愁白了徐尚書的頭。
徐籍欽憂心他兒子真就命苦,便給他取了名,喚作「雲承」,既含承青雲上九天之意,亦有「允成」之音。
如今徐雲承雖已是魏世人稱道的才子,但徐籍欽總歸對幾十年前那道醫所言念念不忘,怕徐雲承真生就苦命,走不上富貴途。
因此,下山後的幾年裡,徐雲承身旁總繞著幾個教書先生,嘴裡不斷念叨著這兒那兒。這些先生們直待殿試前日才消停,留徐雲承一人清淨。
徐籍欽是吏部尚書,因怕染上什麼科舉不公的惡聞,便辭了這幾年的考官之務,連帶著明早兒的殿試也不去旁聽了。
他打點好教書先生後,便啟程回啟州打點老宅去了,還攜了他夫人同他一道,只留他的一雙兒女留在府內——徐意清儀靜體閒,也識分寸,留她陪他兄長那是再好不過。
明日雖便是殿試的日子,徐雲承倒也不甚緊張。不過他心裡卻不知怎的隱隱有了些怪異之感。
午間,他因失神一連打破了府內不少東西,先是茶杯,後是硯台,真有些「山雨欲來風滿樓」的不祥兆象。
徐雲承不是那種信奉無端之感的人,心裡不安歸不安,書還是照樣讀。
眼瞅著夕陽落下,一日就快走到了頭,徐雲承心裡的慌懼是愈發濃了起來。
夜半,各家已是鞍馬稀,徐府門前卻馬蹄急急。
徐雲承不待侍從敲門請示,便拋下手中書,奪門而出,徐意清跟在他哥後頭,步子卻邁得也很急。
府門一開,二人皆失了魂。
只見馬背上一人渾身是血,見到徐雲承便啞聲哭道:
「大公子!大小姐!老爺和夫人中途遇匪……倆人皆……皆作古……」
那人的餘聲皆被斷斷續續的抽噎聲吞沒。
「作……古?」徐雲承霎時覺得天旋地轉,踉踉蹌蹌地往後退了幾步。
怎會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