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溪瞧著那人傲世輕物的模樣,就差咬碎一口銀牙,心道:「狗崽子,不就是沾了你爹的光,也敢來這兒對我頤指氣使?」
「少卿,這案子咱們大理寺接不接?」那主簿坐在一旁低聲問道。
「要是沒人報案,咱們就管不著!」付溪坐下,拿了文書來瞧,擺手叫那人住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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繾都·沈府。
彎月懸著,燭火燃著,燈籠打著,府內外都是熱鬧模樣。
今夜沈府那飯桌上照舊擺滿了山珍海味。
這沈家對吃東西分外講究,百姓覺得他們圖的是那叫人齒頰生香的好滋味,可只有那沈府家奴明白,擺上桌的不是飽腹之物,堆的全是髒臭銀子!
那些個沈家人貪的不過是不同於布衣百姓的名望體面。
沈長思剛上衙回來,這會兒剛落座便聽見他二叔三叔的那些個剛娶回來的妾室在低聲議論。
「哎呦!聽說那老管家死了!死狀那叫一個慘呦!」
「誰說不是呢?」
「莫提呦,晦氣!」
「姨娘們在議論什麼?可否說與侄兒聽?」沈長思耐不住轉頭去問。
那些個年輕貌美的小妾見了這俊逸侄兒生了些羞澀,輕輕搖著頭拿帕子掩了面。
沈長思他娘是顏家嫡女,當年繾都出了名的大家閨秀,自是不太瞧得上這些個青樓出身的女子,便抬手把他兒子的頭擺正了,柔聲道:
「你上衙一日,便是勞累一日。那麼重的甲,阿娘拎起來都吃力。好容易才得來閒時,這會兒不好好吃飯,怎麼東問問西問問的?」
「阿娘,今日可有發生什麼事沒有?」
那顏氏猶豫了會兒,低聲道:「咱府先前那位老總管歿了!聽說是被人拉弓射死的,就連身上的行囊也丟了,恐怕是遇著山賊了罷?」
沈長思皺起眉來,琢磨道:「半月前不說他偷了咱家東西,畏罪潛逃了麼?二叔當時還與爹鬧得不可開交……如今那人行囊沒了,東西不就要不回來了麼?他們怎麼還笑得這般歡喜?」
他爹和他二叔你一杯我一杯的捏著酒杯敬對方,時不時迸出幾聲爽朗的笑。
沈長思邊瞧,邊忖量,眸子忽然縮了一縮。面前那二位的笑隨之模糊起來,變成了兩張嚼人血肉的大嘴。
他突然一瞪眼,拍桌站起身來,那些個吃酒吃得正開心的老爺沒甚反應,倒是他阿娘扯了扯他的袖,面上有些惶恐,蹙眉道:「思兒,你這是做什麼?」
因著要朝向沈長思動筷挑菜,他爹沈印這才趁著垂眸夾菜的功夫開了口,「沈義堯,你這是幹什麼?不好好吃飯,還拍桌立這兒,是想造反麼?」
沈長思音色凜冽,好似春三月里初融雪的天兒,「爹,二叔,你倆昨日殺了人,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