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談的正在興頭上的二人齊齊愣了一愣。
滿桌人都不說話了,都緊張地瞧著沈印的反應。那年逾大衍之年的沈印抬起那雙滄桑的桃花眼直直地望著沈長思,裡面像是藏著針,他道:
「你到書房來!」
說罷,那沈印又拍了拍沈長思他二叔的肩,要那人隨他一道去書房。
沈長思那些個關係好的堂弟,現在都要出聲勸,可他們一聲「大伯二伯」、「爹」沒吐出來,便被他們的母親堵住了嘴。
「你小子湊什麼熱鬧?」她們說。
那顏氏還要勸沈長思莫要同他爹爭,只見沈長思拿手輕輕搭在他阿娘的纖縴手上,道:
「阿娘莫憂,我去去就回。」
說罷他扯出了衣袖,帶著陰沉臉色去了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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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家那書房裡頭掛著塊御賜的匾,寫著「鹽梅舟楫」。
沈長思進門的時候那兩人正沉著臉瞧他,他也不怕,仍舊問道,「那老總管,可是您二人差人殺的?」
那二人沉默了好一會兒才有了動靜。
「是又如何?」那沈印帶著明顯的厲色。
「您把好端端一個人弄死了,還問我又如何?」
「聘了那老東西是我沈家遇人不淑!一個老竊賊竟膽大包天來偷我家東西,殺了他算不得什麼!」
「行竊本就罪不至死!『算不得什麼』又是從何而來?難道所謂鹽梅舟楫的沈家,就是這般視人命為草芥的鮑魚之肆?這與圈養吃人畜牲的籠子有什麼區別?!」
「孽障!什麼鬼話都張口就來,我早便勸你莫要習武,結果愣是沒攔住,硬是養出你這般不知禮數的兒郎!還不速速跪下向列祖列宗磕頭認錯?!」那沈印忿然作色。
「我、不、跪!」沈長思怒道。
「啪!」
一陣狂風掀來,沈長思那酥膚上很快便留下了他二叔的掌印,他二叔道:
「你小子還敢嘴硬,當你長這麼大吃的是自己掙的糧?你真有本事,就去跑遍這繾都,去扒別人家的窗,看看魏九大家,哪家不殺人?!」
那紅痕爬上了沈長思白淨如玉的臉兒,刺目得很,「他家殺人,我家就偏要范水模山嗎?狼不習羊,人不習狗,為何您偏要一意孤行,當染血的儈子手?難不成您見豬狗活得自在,也要學麼?」
他二叔不由分說又給他那有些腫的那半邊臉兒來了一掌,為的就是要叫他痛定思痛。
沈長思這武舉狀元郎怎麼會攔不下這般雕蟲小技?可他沒躲在,也沒攔。